凌画自己也知道,但是也没办法。她一个人,掰两半用,也是不够用的。

    掌管外祖父和外祖母给她留下的偌大产业不说,还有她娘的嫁妆产业,还有他爹留给他的私产,幸好凌家不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还有三哥四哥和两个小侄子。

    但是三哥只能帮她管在京城的这些产业,还要照看两个小侄子的学业,四哥要科举,将来要做官,以前白衣之身,还可沾染些商产铜臭,以后进了朝堂,这些东西他是不能沾的,就算有心,也没那么多精力,朝堂上勾心斗角,稍有差池,言官的口水都能喷死他。

    她要掌管江南漕运,还要帮着萧枕跟萧泽斗,偌大的产业是她的负累,但也是她的依靠,后梁从南到北,她能帮萧枕攥到手里多少,就攥到手里多少,要养人,要让人投靠你,你就得有资本。

    萧枕以前不得陛下看重喜欢,所以没有这个资本,她就要处在暗中拉拢人,事事艰难,就比如凉州总兵周武,帮他解决了凉州的粮草问题,周武却拖拖拉拉不敢站队,不敢迈出这临门一脚,打算中立,想的美。她还要想想,是要给周武下一剂猛药,让他投靠,还是给凉州换一个总兵。诸如此类,多的是艰难事儿。

    如今萧枕因为被陛下派去衡川郡,一下子立于人前了,朝野上下似乎这才想起后梁还有一位二殿下。

    他虽被人追杀,被人劫持,但在她的安排下,赵江在衡川郡赈灾,都是打的二殿下的名号,萧枕失踪的风声一点儿也没走漏出去,衡川郡一带,她让人赈灾,付出的那些名声,本来没想着邀功,但如今实打实的都赚到了。以后,衡川郡千里水灾之地,人人都只会知道二殿下,而不知太子。

    虽然衡川郡郡守吴易和他手里的证据被温行之得了,但这一局,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宴轻见凌画沉默,对她问,“怎么不说话?”

    凌画抱住他手臂,靠在他身上,软软地说,“哥哥,五年而已。”

    她都熬过了三年,哪里会怕再熬五年?更何况,人活着,总要做点儿事儿,她做的事儿在当下可能是为了利益,但在将来,谁又能知道是不是功于千秋万代?毕竟,萧枕比萧泽更适合那个位置,最起码,他有萧泽没有的心地善良爱民如子。

    宴轻:“……”

    他挑眉,“五年时间很短吗?”

    凌画看着他的脸,“是吧,我觉得没多久之前,我娘还教训我,看人不能只看脸,转眼,我就长大了。”

    宴轻:“……”

    这是当着他的面调戏他?

    他做纨绔这四年,似乎还真挺短的,时间匆匆一晃,四年就过来了。

    他扭开脸,“岳母还教过你什么?这么有道理的话,你怎么就没听?”

    凌画嘻嘻一笑,抱着他的胳膊说,“我听了啊。”

    “你听了?”宴轻怀疑,若是她真听了,何至于天天看他的脸。

    凌画肯定地点头,“我真听了,我娘说,看人不能只看脸,我虽然开始看的是你的脸,但后来,就看的是你的人了啊。”

    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她看宴轻,自然不是只看脸的。

    宴轻想鄙夷她一句,但看她眼睛晶晶亮,如春雨洗过一般,满是真诚,一点儿都没骗你的神色,他赶人,“看你一点儿也不难受,继续去干你的活。”

    程初总是羡慕她坐拥金山银山,真应该让他过来看看,她坐拥的哪里只是金山银山,还有账本子堆成的山,壮观的很。看他看过以后,还羡慕不?

    凌画点点头,乖乖地去处理事情干活了。

    宴轻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云落见宴轻离开,立即撑了伞跟上。

    宴轻走出书房,对云落问,“她多久这么处理一次事情?”

    “大概一个月一次,这次的事情堆积的多,是因为主子堆积了大概三个月的事情,赶上主子备嫁大婚,又赶上二殿下失踪。”

    宴轻觉得也是,否则天天这么多,她做皇帝去得了,皇帝都没有她堆的事情多。

    宴轻没回紫园,而是进了凌画的屋子,坐在画堂里,随手拿了凌画放在八宝阁上的九连环解着玩。

    云落坐在一旁陪着。

    宴轻打发他,“你这几日都别跟着我了,跟她去干活。”

    云落:“……”

    他跟小侯爷久了,已经没有想要干活的心了呢,能不能申请不去干活?

    宴轻抬头瞅了他一眼,“你可以去拉上端阳一起。”

    云落见小侯爷一副没的商量的神色,只能点点头,出了屋子。

    凌画见云落回来,没瞧见宴轻,对他以眼神询问。

    云落默了默,“小侯爷在屋子里等着您,让属下带着端阳过来帮您干活。”

    凌画伸手一指,“行,那边的,都交给你们了,不重要的,你们处理了,棘手的,挑出来给我。”

    云落真是一个全能的,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什么都擅长,最突出的,当然是武功,所以,无论是当初对于秦桓的保护,还有如今对于宴轻的保护,她都派了他。

    如今宴轻把人指使过来给她使,她用起来也最顺手,省了不少事儿。

    云落抱着账本子说,“小侯爷看账本子,处理起事情来,是属下的一倍之快。”

    言外之意,要不然您再指使指使小侯爷?

    凌画用账本子敲云落的脑袋,“云落,你不可爱了啊,他只需要干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好,我这些东西,本也不是他的责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宴轻若是想看账本子,那她自然可以给他一堆,他若看的烦了,那自然就不看了。总之,他开心就好。

    她强求他娶她了,总不能强求他帮着她担起这些东西。

    “属下知错了。”云落被敲的头脑一下子醒了,抱着账本拽了一脸懵的端阳一起,去处理了。

    琉璃嫉妒,“小姐,云落自从跟了小侯爷之后,变懒了。”

    与跟在秦桓身边不同,那时候,秦桓天天闹腾要悔婚,云落想法子压制秦桓,同时还有很多事情要他暗中去做,如今,他只需要跟着宴轻就行,每日吃喝玩乐,连账本子都不乐意看了。

    凌画笑,“说明做纨绔真的挺好的,开心就行。”

    琉璃服气,“若是人人都跟小侯爷和云落一样,这个世界还转不转了?衣食住用行,哪一样不需要花银子?小侯爷是有祖辈的底蕴,才能过这样的日子,别人可没有。”

    “是啊。”凌画点头,“所以说,端敬候府祖祖辈辈为后梁鞠躬尽瘁,才积攒下这些家业,宴轻身为子孙,不享受谁享受?他做纨绔,也没什么错。”

    琉璃:“……”

    真是无可反驳的有道理。

    凌画也羡慕,“我本来还以为自己也能跟他一样的,谁知道,一只鸡腿,就毁了我半辈子。”

    琉璃嘴角直抽,“被一只鸡腿毁了半辈子的人,不止是您吧?”

    还有二殿下。

    凌画瞪眼,“就只我。”

    琉璃小声给她分析,“若不是因为您荷包里的那只鸡腿,导致您被一群恶狗追,差点儿掉下山崖,若不是因为二殿下救了您,也不会渐渐地喜欢上您,就算将来得了皇位,二殿下也总有一样东西得不到,岂不是终身意难平?您毁了人家的情丝。”

    凌画:“……”

    她伸手掐琉璃的脸,“我看你话一套套的,真该去说书,要不把你送去醉香楼说书?”

    琉璃吐吐舌头,闭了嘴。

    到了晚饭时候,厨房有人来问,“少夫人,可否开饭了?”

    凌画想起宴轻还等在她的屋子里,点头,“开吧!”

    她放下笔,合上账本子,站起身,走出书房的门,撑了伞回到正屋,外间画堂里,宴轻翘着腿,在解九连环,桌子上摆了一排的九连环,他一个个的都给解开了。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人,赏心悦目地每日等着她准时吃饭,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她想象中的最好的婚姻,也莫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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