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枕很是意外,但想想又觉得不太意外,萧泽收买陈桥岳,踩了他那好父皇的底线,温家派出豢养的杀手杀他,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大内侍卫一定应该顺着蛛丝马迹猜到是温家对他动的手,如此一来,东宫与温家,他绝不会如以前一样器重信任。

    更何况,自古以来,皇帝越是年纪大了,越看重抓在手里的权柄。

    换句话说,东宫与温家,已威胁到了皇帝手里的皇权。

    而凌画,一直以来就是制衡东宫的存在,若是凌画再加把火,状告猜疑绿林背后是温家,势大的东宫与温家皇帝也许还觉得能掌控,但若是再加上个绿林,皇帝自然不会任由三方联手,威胁江山和皇权。

    所以,绿林扣押了江南漕运三十只运粮船,陛下觉得靠凌画一人之力,怕是与绿林掰不过手腕,给了她五万兵马,一是用来震慑绿林,二是用来警告东宫与温家,倒是一举两得。

    反正,凌画拿着这五万兵马,也不敢乱用。

    萧枕聪明,很快便想通了关窍,冷哼一声,“还不算糊涂。”

    这话自然说的是皇帝。

    当朝陛下,真不上是个糊涂的君主,已算得上是勤政的仁君了,任贤选能,也不拘泥于老旧的陈规,否则凌画也坐不上江南漕运的掌舵使,许子舟与沈怡安也不会官职升的这么快。

    但他对于东宫太子的宠,也是实打实的宠了二十年,以至于,他们要扳倒萧泽,真是十分之难。

    “你要去多久?”萧枕问凌画。

    “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年前一定回来。”凌画可舍不得留宴轻自己冷冷清清的过年。

    “你一走这么久,宴轻呢?”萧枕问。

    “他还跟以前一样,吃喝玩乐随意他。”凌画想起今日太后与他说的话,对他说,“你伤好后,去长宁宫坐坐,以后未必不需要她老人家的帮助。”

    因为宴轻,凌画对太后十分敬重,与对陛下的敬重,和以前她对太后的敬重都不同。

    萧枕挑眉看着她,“理由呢?只因为你嫁给了宴轻?”

    他没想着靠太后。

    凌画便将萧泽大约跑去太后面前嚼舌头根子,被太后不喜,但也因此知道她扶持的人是他,将太后与她说的那些话简略地说了。

    萧枕倒是很意外,“她竟然同意你扶持我?可真是难得了。”

    萧枕还记得小时候,父皇不喜他,太后也不太喜欢他,父皇的不喜欢是苛责,对他从来没有对萧泽的好脸色不说,很多时候,他看起来并不希望有他这个儿子,而太后,倒是不苛责,但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在深宫里,也不关照,仿佛他孙子孙女多,有本事,便自己活着,没本事,死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当然,不止是对他,对太子,倒也没有多亲近。

    皇子们除了他外,都有妃嫔们照拂,而他,就是皇宫里的那根草,没人照拂。直到救了凌画,王晋暗中操作,让他出了皇宫单独立府,才有了比以前吃冷面馒头的好日子。

    太后只关心在乎一人,那就是她娘家的侄孙宴轻。

    “看宴轻的面子吧!”凌画看着他,“宴轻在太后的心里,那是独一份的。对我是爱屋及乌,对你嘛,有我牵连,她又不喜萧泽,自然希望你赢?”

    萧枕哼了一声,“我还借着你的关心,沾了他的光了。”

    “可不是?你不承认也不行。”凌画没打算与他算他大半夜跑去找宴轻的账,也没打算与他算他当街拦住宴轻说乱七八糟话的账,都已过去了,他那日没死命拦着她回京如期大婚,对她来说,便够了。

    萧枕自然承认,看着凌画,“你大婚后,也没见有什么变化。”

    凌画眨了一下眼睛,“大婚后,应该要有什么变化?”

    萧枕摇头,“我哪儿知道?总觉得,你还跟以前一样,也没多长两根犄角。”

    凌画气笑。

    她大约能明白萧枕的意思,想起太后一眼便看出她与宴轻没圆房,但萧枕自然看不出来,他的确哪里懂这个,他如今连个教导人事的宫女都不曾有,大约也只是觉得,这个大婚,也没看她有什么变化吧!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模样,一个鼻子一个嘴,没什么改变。

    虽然她也不知道,圆房与不圆房,难道真的很明显吗?

    “别说这些用不着的了。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儿和我要做的事儿。”凌画进入正题。

    萧枕正了神色,“好。”

    因凌画后日要出京,且走的时间不会很短,因萧枕已在萧泽面前暴露,所以,接下来萧枕留在京城要做的事情,便不能再如以前一样,是个透明人了。

    萧泽会盯准他盯紧他,会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弄杀招,他会正面迎上萧泽,而朝臣们,除了凌画与萧枕这些年暗中收买的人,以前没人会关注二殿下如何,如今与以前大不相同,自然也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朝臣们会关注着太子与二皇子如何争斗,同时,也会押注赌博,谁才是剩的那一个,以前把持中立的人,也会渐渐地被他们俩拉下水,以前早就分了派系的人,也许会反水另投他人,所以,萧枕伤好出府后,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

    朝堂上也会因为他们,而进入白热化的争斗,轻则朝局震动,重则朝局会面临山崩地裂的洗礼。

    陛下天平如今已向萧枕倾斜,他的性子和脾气,被陛下冷待苛责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会讨好陛下,但怎么样在不讨好的情况下,将利益最大化,皇帝给的好东西,自然该要就要,不给的,也要学会去争,且正面的去争。

    这些等等,都是要商议和探讨出个章程。

    于是,不知不觉,二人便商议到了深夜。

    哪怕到了深夜,自然也没商议完,凌画虽然受得住,但是知道萧枕受不住,尤其是如今已入冬,白天温度已很低了,夜里更是寒凉。

    所以,她打住话,“我先回去了,明日晚上,我再来,到时候将幕僚们都叫到书房。再听听大家的意见。”

    萧枕点头,“这么晚了,要不你在客院歇下?”

    凌画从来没住过二皇子府的客院,哪怕以前有一次跟他与幕僚们在书房商议了一夜,如今她已大婚,更不会住他的客院。

    她摇摇头,站起身,披好披风,抬步向外走,“我走了。”

    “等等。”萧枕叫做她,“这么晚了,你现在回去,宴轻不生气吗?”

    “他没在家,出京去玩了,我住娘家。”凌画停了一下脚步,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对他摆手,“你赶紧去歇着,有什么话,明晚再说。”

    萧枕应了一声,“行吧,你走吧,路上小心。”

    此时,已过了子夜,天空竟然飘起了很是细碎的雪花,打在脸上,有那么一丝的清凉。

    琉璃见她出来,立马递上一把伞,“小姐,下雪了。”

    凌画接过伞撑在头顶上方,“今冬的第一场雪,下的倒是挺早。”

    琉璃点头,问,“您与二殿下都谈完了吗?”

    凌画摇头,“没有,事情比较多,我要提前安排好,他伤刚好一些,勉强能下地走,禁不住夜里受凉,明晚再来一趟。”

    二人出了二皇子府后门,马车已等在那里,上了马车,前往凌家。

    刚走不远,云落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主子。”

    凌画一愣。

    琉璃立马挑开车帘,惊讶地看着云落,“小侯爷回来了?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云落叹了口气,先给凌画见礼,又说,“小侯爷昨夜便回来了。”

    琉璃:“?”

    凌画也惊讶,看向琉璃,“昨夜就回来了?怎么没得到消息?”

    云落更是想叹气,“小侯爷昨晚上突然说要回来,便骑快马回来了,入城后,直接回了府,不准属下给您传消息。今日等了您一天,没见您回府,便让属下看看您在做什么,得知您来了二皇子府,便让属下来等着您,看您什么时候回府。”

    琉璃:“……”

    这么个大活人,昨晚就回京了,她竟然没得到消息!

    凌画敲琉璃脑袋,“这京城的消息,你不是最灵通吗?”

    琉璃也很无语,“自家的府邸,打探什么消息啊?没留人打探。况且,小侯爷吩咐了不准递消息,咱们自然就不知道了。”

    真不知道小侯爷什么操作!回来时不让小姐知道,如今又让云落半夜来二皇子府门口守着人。

    凌画早就想宴轻了,听说他回来很高兴,“今夜不回凌家了,走,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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