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素来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所以,凌家一直不曾出现什么宠妾灭妻祸乱后宅的祸事儿,无论是凌云深,还是凌云扬,都很洁身自好,家里没给定下亲事前,定不会与女子有什么牵扯。

    哪怕翰林院首许大人家的三小姐许晴意仰慕他三哥,他三哥亦是疏淡有礼,哪怕她四哥凌云扬倾慕张大将军家的张乐雪,也未曾径自痴缠上去,而是正儿八经地让她相助去张家提上一提,能成就成,不成也不强求。

    所以,如今订下亲事儿,凌云深一改以前对待世交家的女孩的疏离方式,认认真真地对待未婚妻,投其所好对其好,凌云深聪明,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儿,也没有他哄不了的人,凌画并不觉得意外。

    她虽然不意外,但显然萧青玉意外极了,她对凌云深的认知实在是太差太怕他,以至于如今显然是颇有些受宠若惊,如获至宝,高兴坏了,估计也庆幸极了。

    父母同意,夫家又是她熟悉交好的人,对未婚夫那些年少时的怕意一旦随着发现他对她来说不但并不可怕而且还挺好的认知后,她简直不需要对未来婚姻有任何恐惧压力,可以说如意极了。

    这桩姻缘是凌画促成的,所以,凌画看到萧青玉的信后,也很高兴。

    当初她是看萧青玉太愁,乐平郡王妃给她选了一堆,她都没一个满意的,听了她的要求后,便想到了她三哥头上,她三哥全凭他做主,而萧青玉又愁嫁,正好觉得再合适不过,一时兴起,有些仓促地说服了她,然后带着她去找了她三哥,说实话,她心里也觉得事情做的太过仓促急迫了些,但好在十分顺利,还真给促成了。

    长辈父母长兄们都已不在,以后他三哥就是凌家最年长支撑门庭的人,他的妻子自然不能随意娶,他三哥想必也知道,他也没特别看重的,自然便让她安排了。

    如今她也算是完成了一桩给他三哥相看选妻子的大事儿。互相知根知底,又是年少相识,就是这样好,无需过多磨合,他三哥聪慧,又有心经营,萧青玉也用心配合,可以想象,他们婚后一定差不了。

    他们的事情已订下,两个人相处无需她再操心。

    她四哥又争气,如今一举考进了前三甲,夺得探花,张家那边,应该也不是问题了。

    张乐雪不曾有什么心仪之人,他四哥高中后,可以想象媒人都能踏破凌家门槛,这样的乘龙快婿,只要不是特别挑剔的人,张家也不该有问题。

    凌画有好些日子没有今日这么高兴舒心了,每一封信里写的都是好事儿,她焉能不高兴,她放下信纸,对宴轻说,“晚上我也跟你们一起喝几杯?”

    宴轻神色一顿,不想同意,她若是跟他们一起喝,他还怎么当着她的面欺负人?于是,他直接说,“不好。”

    凌画意外他不同意,偏头看着他,“为什么啊?”

    她以前偶尔也会跟大家一起喝酒的,当然不止几个人,琉璃、望书、和风、细雨等人都算着,热热闹闹的,她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难道嫁给他,连跟着他一起与人热闹喝酒都不行了?

    宴轻心思转的很快,不着痕迹地掩饰了心里真正的想法,对她低声说,“我们是纯喝酒,你喝不过的,把你喝多了,我还要背你回去。”

    凌画:“……”

    她可以说她就算喝多了也不用他背吗?

    宴轻又低声说,“我们就在这书房里喝,你若是也想喝酒,不必与我们一起,你可以自己喊上琉璃、望书等人,随便你热闹。”

    凌画懂了,原来不是有什么规矩,就是怕她在影响他的发挥。

    她好笑,顺从他的意思,“行,那我就不与你们一起了。”

    她想了想,柔声说,“我能去胭脂楼听曲子吗?十三娘酒量也不错,她不止可以弹唱出好听的曲子,还可以跟我一起喝酒聊天。”

    今儿在清音寺没见着人,让人家避开了,晚上若是宴轻不带她一起,她是不是可以去胭脂楼走一趟,顺便看看她那一株紫牡丹,到底是什么更珍贵的品种,香味怎么那么浓郁。

    宴轻挑眉,“去胭脂楼听曲子?”

    凌画点头。

    宴轻脸色有些异色,没忍住问,“你一个女儿家,怎么那么爱听秦楼楚馆里的曲子?”

    凌画咳嗽一声,低声说,“哥哥不觉得喝着小酒听着唱曲,很有一番悠闲享受吗?”

    宴轻摇头,“不觉得。”

    他理解不了那种享受。

    凌画给他一个你可真不会享受的眼神,依旧问他,“那我能去吗?”

    宴轻被她的眼神刺激到,瞪着她,气笑,“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知道京城多少人对那些地方流连忘返夜夜寻欢作乐夜不归宿,多少夫人软弱者以泪洗面,悍妇者带着家丁打上门吗?那是什么好地方。”

    他不喜欢那种地方有什么不好,竟然还被她鄙视。

    凌画摸摸鼻子,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哥哥我错了。”

    她确实不该用刚刚的眼神看他。

    那她能去吗?

    她看着宴轻,眼神依旧是询问,却也不敢明目张胆鄙视他了。她喜欢上算计着嫁的这个夫君,就是个奇葩,天下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一定不会犯,寻欢作乐这等事儿,也别想找上他,在他脑子里就没那根风花雪月风流多情喜欢红粉巷陌的弦。

    哪怕只是去听听曲子喝喝小酒,他也不喜欢。

    宴轻很想说不行,但又觉得他若是说不行,是不是有点儿管的太多,毕竟刚刚拒绝了她一起喝酒,如今她提了找人去喝酒,还是个女子,他再说不行,太过分了,毕竟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若是换做他,他都要不高兴的,而她今日显然很高兴,扫她兴也不太好。

    于是,他点头,“行吧!”

    不过他补充一句,“不许太晚,早些回来。”

    凌画笑着点头,“好的。”

    刚刚看他那不赞同的表情,还以为他会不答应呢,没想到其实还挺好说话的。

    每个人一份的山楂糕,便抵了一顿午饭,山楂糕的分量足,成年男子吃一份也足够吃饱了。

    林飞远吃完后,见远处那二人坐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凌画一改在别人面前的疏淡冷静模样,面对宴轻的表情十分丰富娇俏,很是亲密的样子,十分扎人眼,他没忍住对琉璃低声问,“他们两个还很聊的来无话不说吗?”

    琉璃一心享受面前的山楂糕,想着真好吃啊,可惜府里的厨子做不出这个味儿,京城的厨子也做不出这个味儿,真是清音寺独一份厨艺了,她觉得自己一份不够,可以吃一头牛的分量。

    听到林飞远凑近他悄声说话,她疑惑地抬头,顺着林飞远的视线往凌画宴轻身上看了一眼,心想着小姐和小侯爷这是又好了?曾经也有一段时间要好的不行,后来差点儿闹翻了,相处的几乎到了下雪结冰天,让她一度担心极了。

    她收回视线,对林飞远自然不会说两个人相处到底内情如何,只道,“小姐和小侯爷已是夫妻,很聊得来无话不说有什么奇怪?”

    林飞远:“……”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哪对夫妻跟他们俩似的,看着他们相处,人就能吃饱饭了。虽然他们也没做什么,就是低头悄声说话,但狗眼都能给他们俩闪瞎的感觉。

    林飞远深刻怀疑自己是山楂糕吃多了,从心里往外冒酸泡,为了避免自己的酸水冒出来,他背转过身子不再看他们,眼不见心才净。

    琉璃被林飞远一脸酸酸的表情给酸到,没忍住想笑,凑近他,低声说,“林公子,我家小姐你是不可能了,你不妨考虑考虑再重拾旧业吧!”

    “什么重操旧业?”林飞远一时没明白。

    琉璃点明,“就是收藏美人啊,不是你的旧业吗?”

    林飞远大翻白眼,没好气地说,“戒了。”

    自从认识凌画,他没以前那么浑了,也渐渐地懂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惜,世上有宴轻,凌画眼里再无绝色,他也只能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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