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娘呢,老子听不懂!”

    毛贵须发乱舞,狂怒大喝。

    “既然你不懂,本官就跟你说说!”察罕帖木儿随意在边上坐下,笑着说道,“你知道是什么是养寇自重吗?”

    “朝廷要朱重八死,但是他死了,本官的官位,还有本官手下这些将士们的前程去何处寻?”

    “活着的朱重八,活着的反贼,就是本官手下儿郎们的富贵,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让他死了!”

    “不过,他奔着大都来了,要是让他全身而退。岂不是也显得本官手下的儿郎都是废物?也不好和朝廷交差不是!”

    “朱重八想活着回去,想尽可能保持实力的活着回去,就要给本官,给朝天一个交待。!”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你。毛贵将军,抓到你,本官有了和天子交差的说辞,你现在明白吗?”

    毛贵愣住了,反贼和朝廷重臣做交易。用手下兄弟的性命,来保全他自己。

    心中酸楚,痛楚,如利剑插入,痛彻心扉。

    毛贵不想相信,可是想来想去,他没法相信。因为对方的话,句句在理。

    “毛将军!”察罕帖木儿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知,为何是你吗?”说着,他又笑笑,“据本官所知,朱重八手下大将,都是他的同乡伙伴,而唯独毛将军你,是个外人。”

    “啊!”一声悲愤的呐喊,从毛贵的胸膛中嘶吼出来,震得营帐簌簌作响。

    朱重八不但把他当成了弃子,而且还出卖了。是勾结了大元,出卖了他誓死造反的毛贵。

    元军需要有份量的战利品,朱重八要回山东,他们暗中交易。

    毛贵可以死,但是毛贵不能接受被这种方法弄死。从始至终,他就像一个傻子,任人玩弄。

    而且,出卖他毛贵的理由,也是那么可笑。

    因为你毛贵是外人!你毛贵做的再多,做的再好,再能打仗,再能卖命。对于他朱重八,对于他们濠州人,也是个该死的外人。

    “毛将军!你自己好好想想!”察罕帖木儿见火候差不多,站起身,对左右说道,“好好照看毛将军,少一根毫发,要你们的脑袋!”

    说完,察罕帖木儿带着王保保走出营帐。

    “父亲!”王保保落后半步,狐疑的问道,“您真和朱重八有联系?儿子怎么不知道?”

    察罕帖木儿边走边笑,“儿,计也!”说着,微微一笑,“为将者,需知人心。他毛贵一心求死,但若心有所恨,就是心有牵挂。他现在多恨朱重八,将来就多能为你我父子出力!”

    王保保恍然大悟,憨厚的笑起来。

    “传令各军,继续朝山东行军,追他朱重八!”察罕帖木儿冷哼一声,“若是收服毛贵,等到了济南城下,可是一场好戏!”

    朱重八带军在前狂奔,察罕帖木儿带大军在后,不紧不慢的追击。

    没几日,渐渐进了山东境内。

    若是想彻底剿灭朱重八这股反叛势力,肯定要动用大军攻城。连日行军,士卒疲惫,察罕帖木儿下令就地扎营,给士兵休整的时间。

    此刻,夜风阵阵,军帐中的察罕帖木儿拿着一本孙子兵法,仔细的。

    不知是不是被兵法的精妙吸引,察罕帖木儿皱眉沉思。

    良久之后,放下兵书,对身边亲兵问道,“毛贵那边如何了?”

    “该吃吃,该喝喝。不骂人,不求死!”亲兵回道。

    “呵呵!”察罕帖木儿笑道,“事成亦,吾帐下又多一员大将。”

    亲兵连连赔笑,却根本听不懂自家大人,说的是什么。

    就此时,帐外传来王保保的声音,“父亲,毛贵要见您!”

    察罕帖木儿朗声道,“进!”

    随后,大帐之外,毛贵在王保保和几个亲兵冰冷的目光下,昂首阔步进来。

    “将军身子大好了?”察罕帖木儿笑问。

    毛贵单膝跪地,“大人是想收留俺!”

    察罕帖木儿端坐在椅子上,“天下英雄如美人,谁不爱?若将军悬崖勒马,归顺大元,归顺本官麾下。本官必定上表天子,给予将军富贵前程。”

    “那些玩意俺不得意!”毛贵闷声道,“俺只有一个要求!”

    “将军且说!”

    “手刃仇敌!”毛贵抬头,眼神凌厉。

    察罕帖木儿从椅子上站起,扶起毛贵,大笑道,“必如将军所愿。”

    毛贵看看左右,帐中除了察罕帖木儿之外,别人都是防备的目光。

    当下冷笑了一下,“俺毛贵说降了就降了,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毛贵降的是察罕大人,不是大元。”说着,又是一礼,朗声道,“毛贵新附,知道众人疑俺。大人,今天起,毛贵为您宿卫。”

    说完,转身出去,屹立在大帐篷之外。

    察罕帖木儿回头,对王保保等人说道,“古人云,仗义每多屠狗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以后你们不得对毛将军无礼,不得拿他当外人。”

    “父亲,儿子还是不放心!”

    “为父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一生之中何曾看走眼,尔等且去!”察罕帖木儿笑道,“再说,为父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又过了几日,大军已兵临济南不远。

    又是一日扎营,兵士磨刀,工匠织造器械。

    朱重八已经逃回济南,攻城之战,一触即发,山东大地又要是战火肆虐。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一丝细雨,渐渐的雨水变大,珠线一般。

    军帐中,察罕帖木儿放下手中兵书,看着帐外。

    毛贵在雨中,如标枪肃立。

    自从前几日归降之后,毛贵每天都站在帐外宿卫,纹丝不动。

    好男子到哪里都受人尊敬,毛贵此举不但让众人对他少了些隔阂,也不再那么防备于他。

    如今天降大雨,别人都去找了斗篷雨衣,唯独他站在雨中,好似雕像一般。

    察罕帖木儿慢慢走出,站在大帐门口,想了想之后,亲手拿出自己的防雨斗篷,走了出去。

    “大帅!”毛贵在雨中单膝跪地。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从他脸颊的胡须上滴落。

    “一场秋雨一场寒,将军身上伤未好,如何能站在雨中!”说着,察罕亲手把斗篷盖在毛贵的身上,“去找个地方暖和暖和!”

    毛贵抬头,眼神中有真诚的动容,人心不是铁,谁不想被人抬举呢?谁不想被人看重呢?

    “大人!”毛贵凄然一笑,“小人从小吃不饱,被村里孩子欺负。父母早亡,艰难求生。俺这一生,真正拿小人当人的,只有李大哥,还有大人您!”

    察罕帖木儿温声道,“那就好好活着,你我二人以后还很长久,你好好为朝廷效力,本官自然不亏待你。”

    “来世吧!”毛贵低声道。

    “什么?”察罕帖木儿没听清。

    “来世再报大人的看重之恩!”雨中,毛贵大吼一声,骤然而起。

    他身上没有任何的兵器,可是一双铁手,却突然扼住了察罕帖木儿的咽喉。

    后者自问弓马娴熟,可是被毛贵这么一抓,却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他的武艺是在演武场练出来的,而毛贵却是在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如何能比。

    “狗贼,放开!”

    “毛贵,放开大人!”

    “毛贵,放开我父亲,给你全尸!”

    霎那间,无数亲兵抽刀上前,围住毛贵。

    王保保抽出钢刀,大声喝骂,“你这个养不熟的东西,放开我父亲!”

    大雨之中,毛贵铁臂夹着察罕帖木儿的头颅,吼着无法反抗,发不出声音。

    “嘿嘿!”毛贵冷笑两声,“俺不是养不熟,俺是狼,怎能当狗养!”说着,大吼一声,“察罕帖木儿大人,你当俺说的手刃仇敌是指朱重八吗?是你!”

    “本官不曾亏你!”察罕帖木儿艰难的发出声音。

    “你待俺很好,若不造反,俺就跟着你了!”毛贵朗声笑道,“可是,大人,俺这辈子必须造大元的反!”

    说着,豁然低头,一口咬住了察罕帖木儿的耳朵。

    “啊!”

    后者惨叫之中,一只耳朵被毛贵生生咬掉,在嘴里大嚼起来。

    鲜血,混着雨水,从毛贵的嘴边落下。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俺毛贵,誓不为奴!”

    “父亲!”

    “喀嚓!”王保保等人惊呼之中,毛贵一下扭断了察罕的头颅。

    大元大抚军院太尉,掌管天下兵马的贵胄察罕,扭头扭曲的倒在雨水之中,再无声息。

    “来呀!”毛贵向前,一把夺过一只钢刀。

    “抓他,我要剐了他!”王保保大喊。

    “哼!”

    面对冲来的敌人,毛贵一刀插进自己的心窝。

    “向北!”

    “杀虏!”

    “大哥!”

    过年,有时间就要更新,不然会断jj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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