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上下,或许几百年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的奇怪场面。

    在蜿蜒向着顶峰的山道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人。

    这些人大多不过是四阶武者,武功并不甚高。

    身着各门各派的服饰,却有一个共同的身份——膜顶教徒。

    而被他们背负或是拖拽着的,却都是武林中享有盛名的武者。

    他们都是受五岳剑派之邀,来到泰山共襄盛举的。

    谁知没有看到五岳剑派结盟的大事。

    反而是要在泰山上被人放血。

    自己成了别人盛宴上的一道美餐。

    眼看死到临头,这些武林人士身不能动,却还能开口说话。

    自然是一路将膜顶教骂到了祖宗十八代去。

    而那些膜顶教徒们无需讲什么客气。

    听了武林豪杰的咒骂,自然是对他们拳脚相加。

    或是故意将这些武林人士在山阶上拖行。

    这样一来,武林人士受的苦就更狠了。

    有些人学乖了不再咒骂。

    而如恒山派掌门别大这样性子冲动的,则是越骂越起劲。

    他骂了膜顶教徒还不够,又骂起了玉鸦子。

    玉鸦子本是泰山掌门,在武林中也算有些地位。

    如今他和别的膜顶教徒一样,背着一个武林人士在山道上攀行。

    只是玉鸦子面色始终空洞。

    不论别人怎么咒骂他,玉鸦子一张清秀的面庞始终无任何表情。

    别大被倒拖着,身体不住在山阶上摩擦碰撞。

    不过一会已经一片青紫。

    但他仍旧是朝着玉鸦子不住诅咒。

    甚至将一口带血浓痰吐在玉鸦子身上。

    可玉鸦子仍旧是不为所动。

    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别大的恨意。

    别大眼见骂不动玉鸦子。

    他的后脑勺在颠簸中,忽然看见空着双手,向上攀登的陈攻。

    这一下,别大的怒火又自燃烧起来。

    他突然高声对陈攻喝骂道:“你这小畜生!

    就是膜顶教的头目么!”

    说罢别大又是吐了一口血痰道:“好瘟生,把武当派的人都蛊惑去!”

    这时候别大的脑袋刚好磕到一块坚硬的岩石上。

    他吃痛“嘶”了一声,便是更怒道:“武当派的孬种门!

    没想到你们竟是全门全派投了膜顶教去!”

    这话简直是在戳武当派的脊梁骨。

    武当三子加上秦素都是偷偷看向陈攻。

    只见陈攻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们四个也都低下了头。

    只要师叔祖还不发话,他们武当派便不会轻举妄动。

    就算是天下人都咒骂武当。

    但是武当门下所有人,都对陈攻极为信任。

    自从认识陈攻以来,他们也已经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

    最后都是依靠陈攻闯过难关。

    这一次,必定也会化险为夷。

    秦素头上盖着厚厚布幔,竟然是悄悄瞪了别大一眼。

    这老小儿现在骂的狠。

    等陈攻哥哥把你们都救了,看你怎么磕头!

    而受到武当派上下信任的陈攻,心中也确实有所思量。

    在这泰山的山道上,有如膜顶教一般的邪派。

    也有莫大、岳不和等不怕死的正派。

    唯独陈攻,他自认不算正人君子。

    但是也不至于看着武林正派在泰山上死绝。

    到底如果伤了大梁的武林正气,自会助长邪派气焰。

    陈攻深知王道的精髓,便是要让各方势力均衡。

    今后大梁自然是属于陈攻的。

    那就不能让武林正道溃于一役。

    但陈攻至今没有出手救人,也是有原因的。

    其实当初陈攻会带着十番队与武当派所有人来泰山。

    其目的就是想要查探泰山顶上的祭天土台。

    或者说——陈攻想要知道古之帝王桀到底是如何沟通上天的。

    谁知这些膜顶教徒们,竟然打的也是这般主意。

    事情竟然如此凑巧,陈攻便打算暂时隐忍。

    他想要看清这些膜顶教徒们到底要如何沟通上天。

    特别是献出千万生灵的鲜血后。

    是否真能请出能飞天遁地的高人?

    陈攻抱着这样的目的,才一直跟着膜顶教。

    如今膜顶教中主事人杜羚,将陈攻误认为膜顶教的传法真师。

    这一点对陈攻也极为有利。

    所以如今的陈攻,从容地走在山道上。

    虽然周围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甚至夹杂着不少对他的谩骂。

    但是对陈攻来说,都像是山岚一般从身边流过。

    不能改变他分毫心意。

    如今的陈攻,双眸坚定如星辰一般。

    如果膜顶教沟通上天的法子真的奏效。

    他便是将这机缘劈手夺过又如何?

    待所有膜顶教徒们终于都背着、托着武林人士上得泰山祭天土台。

    这小小的空地瞬时挤得水泄不通。

    各种吵嚷、叫骂、哭嚎、哀求的声音不绝于耳。

    杜羚皱着眉头呵斥几句,要所有人安静。

    接着她又躬身对陈攻道:“传法真师,之后的仪式由您来主持么?”

    显然本来该是杜羚来主持仪式。

    但是如今有了身份地位更高的陈攻在。

    对于膜顶教徒来说,向于上一阶级的绝对遵从,是刻在教义中的绝对宗旨。

    杜羚不敢违背,自然要请教陈攻。

    而陈攻却是神色淡然平静。

    他只对杜羚点了点头道:“你继续即可。”

    杜羚再次对着陈攻行了一礼。

    接着她双手举高。

    膜顶教徒们知道身为一代弟子的杜羚有话要说,便都立刻静了下来。

    就连那些武林豪杰们,也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

    想要听清杜羚要说什么。

    而杜羚面上带着崇敬神色,对周围的人高声说道:“如今一切准备已毕。

    众兄弟姐妹听我号令,从六代弟子开始将自己捕获的牺牲带到血祭无底洞口来。

    依次放血,直到灌满血祭无底洞为止。”

    杜羚一句话说完,周围的膜顶教徒们都齐声喊道:“谨遵大师姐号令!”

    这些膜顶教徒们神情激动。

    便有人立刻拉着一个个武林人士,向祭天土台破开的洞口走去。

    而武当掌门张灵溪终于有些急了。

    他一双眼睛紧紧看着陈攻,猜不出师叔祖到底会不会出手救这些武林人士。

    终于,始终从容的陈攻忽然开口道:“够了。”

    这一声,在泰山祭天土台边真如金科玉律一般。

    所有膜顶教徒都立刻看向陈攻,等待传法真师的命令。

    杜羚也是郑重问道:“传法真师,我们的仪式是否有错?”

    陈攻神态平静道:“错到离谱。

    你知道放干一个人的血,到底有多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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