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傅见顾北城笑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顾北城渐渐收住了笑容,一脸严肃的问:“不知太傅今日前来,打算何时开始讲学?”

    “讲学不急,今日主要是让我们彼此认识一下。”旦傅笑眯眯的看着顾北城。

    顾北城耐着性子听完,微笑着礼貌的冲旦傅悠悠的点了点头,瞬间脸一绷,起身回了房间,厉声说:“慢走不送!”随手把房门关了起来。

    “啪嗒”重重的关门声,旦傅一顿,眯起一只眼睛,用手掏了掏耳朵,小声嘀咕:“这么大火气……”旦傅敲了敲门:“来南晋一直呆在府里吧?我带你出去逛逛?”

    出府?顾北城犹豫了一下,慢慢打开了门,轻声问:“去哪?”

    半个时辰后……

    顾北城用手把脸挡住,任凭旦傅怎么拽,他就是不松开。

    “世子,你别这样,你这样别人看了会觉得我们奇怪的……”旦傅用手肘拐了拐他。

    顾北城:“……”

    顾北城无奈,恨不得马上回府,他把手拿了就不奇怪了吗?说是带他出来逛逛的,这逛的什么地方!

    两个貌美的女子婀娜的走了过来,一个穿翠色纱裙的,一把挽起旦傅的胳膊,娇滴滴的说道:“哎哟,这位爷,看着眼生,第一次来吧?”

    另一个穿紫色裙子的,伸手想摸摸顾北城的头,被顾北城挡了回去,她识趣的陪笑道:“您家这小公子害羞了呢!”

    “好好伺候好我家小爷!我重重有赏!”旦傅轻轻捏了一下翠衣姑娘的脸。

    紫衣姑娘把手轻轻搭在顾北城肩,他就用手推掉了,一脸的不高兴,“别碰我,自己会走。”

    顾北城跟在旦傅身后,紫衣姑娘扭扭的走在他旁边,这里是春香楼,南晋最大的青楼。

    一进门就是大厅,正中间有一个很大的铺着红色地毯的圆形舞台,舞姬们扮作飞天,手持琵琶,轻歌曼舞,周围坐了一圈看客。

    这里歌舞升平,纸醉金迷,贵人们无不左拥右抱,一往情深,姑娘们各个妩媚动人,款款深情,顾北城随意一眼望去,都是“生死契阔”的“鹣鲽情深”!

    “去,给我和小爷找间上房。”旦傅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随手扔给了翠衣姑娘。

    她一看此人出手阔绰,赶紧向远处的妈妈招了招手,那老鸨看见了,知道来了贵客,笑脸如花的一溜小跑就来到旦傅跟前。

    “这位爷,几位啊?”

    旦傅瞟了瞟顾北城,老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咦?还有一个小公子?脸色先是一愣,很快又笑嘻嘻的朝着楼上摆手,吆喝道:“给两位爷来间上房!”

    一个龟儿爷从楼上一路奔来,猫着腰把旦傅带上了三楼,这里一共四层,楼层越高,价格越贵,这三层是上房,四层乃是天字一号房,开了四层,才能见花魁。

    老鸨也跟着一起上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姑娘,把她们送进房,问道:“两位爷可有中意的姑娘?”

    这些姑娘各个千娇百媚,旦傅不禁想起曾经听过的几句曲儿,“风光灼华过桃夭,黛青淡扫柳眉梢,卷睫长掩玲珑眼,并指菱唇贝齿咬,三丈软红春宵帐,媚眼如丝重影摇……”

    “不必!”顾北城觉得尴尬。

    旦傅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老鸨,“带她们出去吧,小爷说不必就不必吧。”

    那些姑娘们虽说阅人无数,但来这找乐子的可都是男人,这怎么还有一个小雏儿?都偷偷笑起来,顾北城一个手杵在桌上,手掌撑着额头,又把脸挡了起来。

    “别看了别看了……赶紧出去,别碍两位爷的眼!”老鸨把那些姑娘哄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顾北城冷不丁的使劲一拍桌子,把旦傅吓一跳,“世子怎么不高兴?”

    “你……!”顾北城站起来想走,被旦傅一把揪住。

    他眉头微蹙,向着旦傅怒目而视,厉声冷冷的斥道:“放手!”

    “你能挣脱,我就放。”旦傅嬉皮笑脸的说完,一只手抓着顾北城胳膊,另一只手镇定自若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顾北城另一只手一掌朝旦傅的胳膊劈来,旦傅一挡,手一搂,将他劈来的手一弹,再把他想抬起的另一只手拗住一沉,又将顾北城胳膊擒住。

    顾北城把被抓住的胳膊用力一收,再突然一展,向外翻转,重心放低,一脚朝着旦傅蹬去……只见两人招式变化无穷,虚实莫测,时而声东击西,欲虚反实,时而疾徐进退,刁拿锁扣,倏前倏后,忽进忽退。

    顾北城陷巧之处竟是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旦傅一看,这家伙来真的!居然取下头上银簪,袭了过来,旦傅椅子也坐不住了,手一撑及时腾了过去。

    “你就是个小骗子!说谎话!分明识字会武!”旦傅很久没有这样跟人交过手了,累的他气喘吁吁。

    顾北城看着他,目光犀利,杀意波动,沉声冷呵道:“今日就送你一程!”

    旦傅又不能伤他,只能不停躲闪,看着顾北城的招式有些眼熟,忍不住喊道:“停!”

    “极乐去吧!”顾北城身轻如燕,手挥簪子飞了过来……

    “你的功夫是不是李震教你的?”旦傅急急的说完,顾北城突然刹车,可是惯性收不住,直接把旦傅扑倒在地,他自己的头越过旦傅的肩磕到了额头。

    顾北城迅速爬坐到旁边,一只手举着簪子指着旦傅,另一只手捂着额头,“你怎么认识李震?”

    “我乃!”旦傅小声说道:“我乃北黎国师!”突然起身,跪拜顾北城,“臣,旦傅!叩见世子殿下!”

    “国师?”顾北城完全蒙圈了,从未听母亲君父提过,北黎国师?他不是南晋太傅吗?

    旦傅刚要靠近他,顾北城把簪子晃了晃,一脸狐疑的看着旦傅,“别动!我可从未听人提起过你……”

    “嘘!小声点!”旦傅起身把桌上茶碗端来,在地上写了两个字:细作。

    顾北城用手也沾了沾水,回了两个字:当真?

    旦傅不语,点点头。

    “如何信你?”顾北城小声问。

    旦傅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城北有一广如书屋,你去一问便知!”

    “广如书屋?我怎知他们和你不是一伙的?”顾北城还是不太信。

    旦傅沾水先写下“广如”两字,接着又在边上多写了两个字“庄姬”……

    “原来如此!”顾北城连忙行礼道歉:“之前北城多有得罪,国师见谅!”

    “哎哟!您是世子,不可不可!”旦傅低声回他,顺手扶了起来。

    “可是,国师为何将我带来……带来这烟花之地?”顾北城有些不好意思。

    旦傅神秘的一笑,“带你来看遍人间百态,顺便教你嗑瓜子……”

    “嗑瓜子?”顾北城不解。

    旦傅起身打开门,吼道:“来人!给我来几盘瓜子!”

    几分钟后……

    龟儿爷端了四五盘瓜子进来,等人退出去了,旦傅便把盘中的瓜子全部倒于桌上,取出一部分,整齐的排列成一个方阵。

    “这是什么?”顾北城问。

    旦傅指着瓜子说道:“这每一颗瓜子,就好比是一个士兵!”然后又比划了一下整个方阵,“这,就是打战时的矩阵!”

    顾北城大喜!“您是要教我排兵布阵?”

    旦傅眯起眼睛,浅浅一笑,忽而眼睛一瞪,“世子请看!此阵名为矩阵,又叫阵中容阵!”

    “阵中容阵?何意?”顾北城听的非常认真。

    “此阵法,中间兵力少,可以虚张声势,四周兵力多,可以更好的防御敌人进攻,是一种攻防比较平衡的阵法,指挥等金鼓旗帜可部署在后方。”旦傅犹豫了一下,“不过,如果两军势均力敌,此阵并不占优势!”

    顾北城看着桌上的阵法,想了想,用瓜子摆出了一个“V”字形阵容,得意的说道:“那我就把我方阵型改成这样!从两面包抄敌人,防止敌人迂回!”

    “嗯……好!不过这个阵法,后方防御会变弱!”旦傅说道。

    “但是如果两翼是机动性比较强的骑兵,在静止时,可获得处于中央步兵的保护与支援,而又可发挥进攻骑兵的威力,增加突袭的可能!”顾北城觉得若是势均力敌,两军对垒,赢在出其不意!

    “那……如果敌人也变化阵法,你又当如何?”旦傅重新排列了一个阵型,然后倒了杯茶,呷了一口,想着这问题会不会太难了?

    顾北城看着旦傅摆出的阵型,陷入沉思,那阵法特别紧凑,进可攻退可守!

    屋内烛台燃尽一半,眼看旦傅两盏茶下肚,顾北城急了,甘拜下风,“请国师赐教!”

    “用兵,不止要奇,还要灵活多变!”旦傅把顾北城的阵法拆散开来,“这种情况下,可以把部队分成前锋、后卫等各个部分,由各个部分分别组成阵型!再根据具体情况,把他们组合在一起,来战斗!”

    “厉害啊!北城受教了!”

    旦傅抓起一把瓜子放在顾北城手心里,“开始。”

    “啊?”顾北城茫然,“要摆什么阵型?”

    “让你嗑瓜子!”旦傅看顾北城慢条斯理的嗑着,特别着急:“快牙,嗑快一点,这些全部都要吃完……”

    顾北城不解,全部?“为何?国师这是何意?”

    “何意?还能何意?这都是银子买的,又不可以带走……”旦傅看着桌子上的瓜子,心都在滴血……

    于是,两个人硬是把瓜子全部嗑完了才离开春香楼。

    马车上,顾北城沉默不语,看着车窗外似是心事重重。

    “世子有何心事?”旦傅看他好像情绪低落。

    “为何选在春香楼?”顾北城没有看他。

    马车轻轻摇晃,马蹄清快的“哒哒”声阵阵传来,伴着街道两边小贩的叫卖,旦傅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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