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药材,在妙林居的后院里都能找到,唯缺那一味药引,虽然很难找到,但是为了顾北城,她要试一试。

    林妙音用银针暂时压制住了顾北城的毒性,留下一瓶可以暂缓毒性蔓延的药丸给婢女,带上东西,骑马去了北郊的断风崖。

    这断风崖在南晋到北黎的路上,歇脚的客栈离断风崖不算远,往后再行十五里便是。

    这断风崖地势险峻,怪石嶙峋,车马不可行,平时人迹罕至,灌木杂草丛生,而且,听说这断风崖中有专食活人的野人出没。

    林妙音需要的这味药引,名曰情人泪,三年开花,三年结果,果子火红,形似泪滴,娇艳欲滴,却百虫不敢近。

    天生带有剧毒,是幽冥罗的克星,可是若食之,中了它毒的人,从此不可再动情,否则,就要承受万箭穿心之痛,故而得名情人泪。

    又因为此物生于断风崖深处,需有缘才能遇见,鲜有人知,所以,对于一般人来说,中了幽冥罗的毒,除了等死,别无选择。

    林妙音将马栓在山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独自一人徒步进了断风崖,这里的杂草生得比她还高,一眼看不到头。

    她斜挎着一个小竹篓,左手拿着娘亲的笔记,右手握着药锄,一路跌跌撞撞,不停的劈斩着眼前的萋萋荒草和荆棘,艰难的前行。

    风影之形瞬息万变,被她踏出的幽寂小路,通向远方延绵不断的林地,身边不时窸窸窣窣,不由得引人毛骨悚然。

    眼看越走越深,抬头就是树冠,天光斑驳点点,视线明显暗了下来,突然,前面的草丛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向她跑来。

    林妙音一惊,把笔记往竹篓里一塞,转身想跑,却踩到断落的树枝,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身侧的山坡滚了下去。

    额头磕在了一棵树干上,脑袋“嗡”的一下,脑海里快速闪过有关顾北城的画面,她还没找到情人泪,她不能有事。

    林妙音徐徐睁开眼,眼前鲜红一片,一擦,衣袖上都是血,她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借着光斑,看到前面草丛深处有一个如泪滴一样红艳艳的果子,是情人泪!

    她赶紧过去,将其摘下,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竹篓里,顺着滚落的山坡爬了上去,照着原路返回,可总感觉有什么一直盯着她,全身发麻,于是加快脚步逃命样的出了断风崖。

    回到府里,天色已晚,林妙音偷偷潜回了淑华阁,婢女为了帮她保守秘密,把顾北城当作她,淡定的假装伺候着,看到林妙音伤痕累累的进屋着实吓了一跳。

    林妙音来不及跟她解释那么多,把药配好,递给婢女,叫她悄悄拿去小厨房熬煮,顾北城已经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银针和药丸快压不住幽冥罗的毒了。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痛苦的顾北城,林妙音心如刀绞,她相信娘亲留下的笔记,她相信一定可以救活他!

    “小姐,药好了!”婢女端着药碗匆匆进了屋。

    林妙音把顾北城扶起来靠在她怀中,舀起一勺吹凉,温柔的喂进他嘴里,刚喂完,汤药就顺着顾北城的嘴角流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她又让顾北城轻轻躺下,坐在床边,亲自喝了一口药含在嘴里,捏开他的嘴,俯身渡给了顾北城,一口,两口,三口……

    一碗汤药下去,林妙音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许久……顾北城依然沉睡着,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难道,难道娘亲笔记上写的错了吗?还是……还是她哪里弄错了呢?为何迟迟不见他醒来?

    “顾北城!”林妙音大哭了起来,双手握起他冰凉的手,紧紧贴着脸颊,满目悲凉的看着顾北城,“顾北城……你醒醒!我求求你,不要死……”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大滴大滴的打在顾北城的手上,“你说过,有一天,会用真的大雁来把纸雁换走,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顾北城!顾北城……”林妙音看着眼前平静躺在床上的人,心仿佛被重重摔在地上,顷刻间砸的稀碎,她哽咽着说:“你……你醒醒好不好?只要你能醒来,我做什么都愿意……娘亲已经走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咳咳……”顾北城突然轻轻咳嗽了几声,他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道:“我……我还没拿回……纸雁,不会死……”看着林妙音微微一笑,发现她额头上已经干了的血渍,心脏一阵刺痛。

    林妙音一头扑进了顾北城的怀里,闭上眼,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浸湿了他里衣的衣襟。

    顾北城感觉胸口一阵滚烫,慢慢抬起手,温柔的拭去林妙音的眼泪,一手将她环住,一手轻抚着她的头,拇指温柔掠过她额头上的伤。

    婢女默默退出了房间,轻轻将门带上,屋里的两个人默默相拥,此时无声胜有声,顾北城向窗外瞥了一眼,今晚连月光都如此柔情。

    顾北城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温柔的抬起林妙音的头,眼波流转,是只给予她一人的日月星辰,她看着他,眼里都是只属于他的地老天荒。

    林妙音撑起身体,向前凑了凑,薄唇微启,悠悠垂下眼眸,顾北城心脏突然像被箭狠狠刺穿,剧痛难忍,一下推开她,俯身到床边,一口血吐了出来……

    “我的……毒没解?对吗?”顾北城忧伤的语气中带着点点失望,他以为他可以活下来了,难道,注定此生与她无缘了吗?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林妙音为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渍,小声的说:“你中的,是幽冥罗,只有情人泪可解,可是……”她突然如鲠在喉……

    “可是……可是什么?”顾北城捂住心口,看着她问道。

    林妙音站起来,哽咽着说:“情人泪……情人泪也有毒,中了此毒,不可动情,否则会如万箭穿心……”

    说完最后一个字,林妙音感觉自己脚下一软,往前踉跄了几步,斜靠在垂着珠帘的门边,偷偷落泪,目光暗淡,珠帘摆动……

    一阵风吹进来,窗边吊兰开出的白色小花随风飘落,屋里烛光摇曳,顾北城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他起身,掀开被子,慢慢向她走近。

    两手搭在她肩上,把她转了过来,宠溺的看着林妙音,柔声说:“不能动情而已,并不妨碍我心悦于你……”

    林妙音紧紧抱着他,头贴靠在顾北城的胸口,他却不敢抱她,害怕又会招来一阵难忍的心痛,他不想再把她推开。

    顾北城就这样站着,任由她抱着、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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