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壮丽的华山山脚下,东林学宫宫门。京城各家世族膏梁子弟三两成堆,各色锦衣绸缎迷慌人眼。腰悬佩玉,腰围白玉带的公子哥不在少数。打扮精致,衣裳裙摆,身姿婀娜的世家女亦不逞多让。

    与谈笑风生,嬉笑连连的士子群格格不入的是身旁聚拢成团,出身贫寒的寒门子弟。这些寒门子弟大都十四五岁,来自,不远万里的长途负笈来到华山求学。

    北梁出身于流州的周二两,站在寒门子弟里独树一帜,虽年十四,身已有九尺身高,在众多人中最为显眼,鹤立鸡群。

    长相憨呆的周二两,穿一双草鞋,身上是来不及更换的冬时的羊裘布衣。日头逐升,浑身只有一件破羊裘布衣的周二两土黄的额头上都渗滴点点汗水,两只手抓紧竹箱,大眼珠子好奇的四下打量。

    周二两庞大的身躯下是几个与路途中碰到南下长安城求学的几个寒门子弟。当下正躲在他的影子下避阳,远处有不少世家公子哥把这个傻大个当作乐子,调笑讥讽。

    他不以为意,倒是不能说是周二两耳朵不好使,而是周二两目光心思都在研究山门的联语。

    东林学宫山门有两句自古从今从未更换的联语,

    “惟楚有材,于斯于盛”,横批为“东林学宫”,可谓大气磅礴,别开生面。

    周二两一字一句的顺读又默读几遍,记在脑子里,这才挪开目光,正巧迎上几个世家公子哥不怀好意的目光。周二两憨厚的摸摸后脑勺,害羞地朝对面世家公子哥拱手示意。

    怎料那几个膏梁子弟半点不给周二两好脸色,但学宫要求门前不能辱骂求学的学子。几位世家子暗暗记下,若是这傻大个过不了学宫的考核,进不了学宫那也作罢,若进了学宫那可好生招待。

    周二两些许是真不习惯高于众人,被人注视,和几个躲在他影子下蔽日的同伴致歉几声,走到了人群后方,蹲在一层石阶上捧书读书。

    ”字墨尽书书不尽,书卷藏文文不藏。”是周二两在北梁南下游学时偶然遇到一位教书先生,两人临别时先生给他的赠语。

    周二两时不时就在脑子里读读,跟讨了漂亮媳妇一样稀罕,不自觉的就在路旁憨笑。

    “哟,小哥,你这笑的可开心呀。”一个清脆悦耳的男声在周二两耳边响起。

    这个大个子连忙止住笑容,偏头看向身侧,原来不知何时在他旁边也坐了一个明朗干净,俊逸的白衣少年。

    周二两笑了笑,没有说话,正打算起身离开。

    不料白衣少年拉住了他,笑道:“听兄台口音是北梁人士。”

    见周二两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徐扶苏倒是有些意外,这个大个子倒不是真的痴痴呆呆,徐扶苏解释道:“兄台,我也是北梁人士。”

    本欲找个理由借口走掉的周二两听到白衣少年自说是北梁人士,难得在异乡能与同是北梁子弟,大个子周二两勉强露出笑容说道“我是北梁人,不知道兄台是北梁哪里人?”

    见周二两有试探的意味,徐扶苏没有思索,直接回他:“在下北梁并州京城人士。”

    周二两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他见这白衣少年,皮肤白晢,面色有病样的惨白,推断应该是京城某个大户人家的世家子。但既然是别人先放了身段和他周二两搭话,那他周二两太过生疏也不太好。

    大个子周二两向徐扶苏抱拳,“北梁流州人士。”

    “哦?兄台是流州人士。”徐扶苏惊讶。

    见徐扶苏反应之大,周二两露出疑惑的神情

    徐扶苏向他解释道:“我的外公就住在流州。”,徐扶苏撑扇潇洒倜傥,用了北梁流州方言说了句:“羊肉馍,香脆脆,肉多。”

    周二两两眼发光,朝徐扶苏点头应声道:“地道!”

    “哈哈哈哈哈”,徐扶苏郎声大笑,“兄台,在下徐扶苏。”

    “周二两。”

    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么别出生裁的徐扶苏也是微微一笑,倾佩的竖起大拇指,“周二两,好名字,实在。”

    “咚!”山顶钟声响起,东林学宫的春招正式拉开帷幕,春林学宫每隔四年开宫招引,前来求学的学生,招入的学生修学四年后参加骊阳文武科举试成为骊阳栋梁之材。

    不过因士族庞大权势滔天,所谓的选拔大都由世家控制,贫民寒士少有能真正一步登天求学的机会。骊阳官场出生贫寒的大多官员,都难出头。

    徐扶苏朝起身准备离开的周二两闲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正赶上徐晃去安顿马车,徐扶苏准备坐回轮椅上。

    周二两转身想要和徐扶苏道谢,见到白衣少年坐在轮椅上笑吟吟的望着他说道:“周二两,放心去考便是。”

    话不多,言语足以慰人心。

    那位朴实憨厚的老实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简单的回了一句:“徐兄也要加油。”便涌入人潮中……

    护卫在徐扶苏身边的齐咏春俯下身子,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公子,徐大哥那边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哦?”,听到齐咏春的话,徐扶苏才意识到徐晃停这马车花费的时间是太久了,担心出现情况的徐扶苏连忙朝徐晃架马车离开的方向过去。

    果不其然,徐扶苏和齐咏春赶到学宫专门设置给停靠车马的地点时,周围围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徐晃被围在中间,简陋的马车在众多装饰华贵的马车里尤其引人注目。

    一身粗布麻衣的徐晃在朝一位打扮不俗的公子哥前点头哈腰,不停道歉:“这马车已经停了,实在是难挪开,要不公子你将就一下。”

    徐晃身前那位镶金带银,腰佩白玉的公子哥,虽然穿戴似翩翩公子,但面色狰狞和趾高气扬的模样无一不暴露这位公子哥是个不好惹的纨绔。

    “你个老东西,不长眼睛是吧?停在哪里不好非要本公子的马车旁,真不怕那骨子穷酸劲酸人?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是什么东西,要我王明杰将就。”公子哥咄咄逼人,不肯放过面前的老仆。

    有一个跟随在他身后的富家子弟,一副好意的模样拉住王明杰,劝道:“学宫门前,王少就不要大发雷霆之怒,既然这老头要停在这,就当我们卖给他位置。一百两买地,此事一了百了。”

    那个出头的富家子弟说完瞧向徐晃,商量道:“如何?”

    徐晃目光游离,思虑着停车停慢了不能和世子一起登山,那就可惜了。又碰巧这等茬子事,更没想到这些世家子弟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过分。

    徐晃面露难色,实在没有找到法子的他只得说道:“老朽我身上只有五文钱,没有这么多银子。就当老朽请各位爷喝口清茶降降火气。”

    “打发叫花子呢?!”王杰努吼道,刚要抬起腿踹向徐晃。

    被身后的几个富家子弟拦住,先前提议拿钱买地的纨绔小弟凑上前,一副奸诈模样,虚情假意道:“我们当然知道老头你没钱,我们是让你喊你们家的主子。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没钱,找你主子去拿。”

    “我王明杰虽说家财万贯,但是也不建议多点小财。”,重新收敛神情,故作翩翩公子的王明杰开口道。

    徐晃陷入纠结,“这…”,“我家公子可能上了山,一时半会找不到他。”

    王明杰一脸倨傲的看着徐晃,眼中满是不屑,讥笑:“你在找借口开脱吗?也是,一辆破马车的主人能有多少钱,连你一个奴仆的衣服穿着都如此邋遢,一口黄牙,真是恶心本公子。想来你家公子也是个乞丐。”

    说完,王明杰大笑,四周围观的人群也发出轰然笑声,只有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你说谁是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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