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谢直是黑着脸出的门。

    为啥?

    还不是那一屋子丝绸给闹的!

    说是钱吧,也是钱,但是,怎么花啊?把一匹丝绸剪开了,然后翻腾出来,买东西的时候递给人家一条子,这是一尺,值二百钱,能换你一头小猪不?……我特么成卖布头的了!?还是以物易物这种方式出手!?后世捡破烂的都不带捡这玩意儿的好吧!?敢情我穿越大唐要饭来了!?

    众人对他的郁闷特别不理解。

    尤其谢正。

    谢二胖子昨天晚上可是风光了,后天就要回老家,正愁给家里人带点什么礼物呢,这回简单了,数人头,一人一卷子丝绸,全办!保证一个个都高高兴兴的!

    谁家子孙回老家,能一人送一匹紫色熟绵绫?

    我!

    谢正!

    我能!

    三郎说了,一人分三十贯,最好的紫色熟绵绫,我能分十二匹!家里一共才五六口人,一人一匹还不到一半,这还说什么?整!就当二孙子尽孝心了!

    他这么大的手笔,把二叔谢璞都惊动了。

    河南府法曹参军赶到中院,一眼看见“布料仓库”,顿时也是一阵恍惚,听了谢直的分配方案,面色古怪地看着谢直。

    按理说吧,谢老爷子和薛老太太还都在世,谢直手上的钱财,是大家族所有,但是呢,这些钱,全是人家三郎自己挣得,他爹娘又都没了,祖父母又都在老家,这么多钱,谢璞也不愿意保管……干嘛啊,人家孩子自己挣得,我管着?万一多了少了的,多麻烦……算了,就让他自己做主吧……

    谢直还在边上没精打采的说呢,二哥你回去的时候,顺便把我的这份也给带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再拿别的……

    谢璞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谢直,你就这么分了?你不心疼吗?

    谢直听了直翻白眼,二叔,我这儿正糟心呢,您就别添乱了成不?

    谢璞一看,得,反正这孩子主意正,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谢直说,二叔不忙走,我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家里拿过什么东西,正好,这些是给姨娘的,这是给岚儿的,这是给您的……让姨娘辛苦一番,给咱家里人做几身新衣服吧,对了,生绢、麻布、棉布,这里都有,缺什么您让姨娘自己来取……小义,别数钱了,就你小子运气好,分的全是铜钱,来,把这几卷子丝绸扛上,送后院去……

    谢璞是一脸古怪走的。

    谢直是一脸古怪睡的,临睡之前还骂了一句,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一早,你说他能有个好脸吗?

    出门。

    谢正问干嘛去,谢直黑着脸说,箱子里不是还有金子、银子吗,去南市,找金银铺,赶紧打成首饰吧……看着闹心……

    兄弟俩刚出门,就看见大眼牛佐了。

    谢直就问他,你干啥来了?那张氏兄弟呢?

    牛佐说,兄弟俩养病呢,他们身上有钱,饿不着,

    至于我……

    “来找三哥啊……跟着三哥,有架打……”

    谢直:“……”

    到了南市,谢直的脸色才算是好了点。

    一匹好马,十贯,四匹熟绵绫……

    一匹犍牛,四贯,两匹细绵绸……

    最好的横刀,两贯,一匹细绵绸……

    想想家里的一库房的布料,还挺值钱……

    欸,不对。

    “大眼,你的横刀用了五十贯?不是被人坑了吧?”

    牛佐一卜楞脑袋,“那倒没有,铁料不值钱,主要是请大匠亲自出手的人工费高……”

    谢直一想,也是,世面上的横刀才三斤六两,牛佐那柄,十六斤,这他么差哪去了?欸,不对啊,密度变化这么大,那还是钢铁吗?算了,弄不明白,回头也找那大匠给我打造一柄……

    谢直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和二哥谢正、大眼牛佐,走向了南市的金银铺,田记。

    据二哥说,田记开设金银铺子可是有年头了,坐镇的师傅,曾经在将作监供职,也就是年岁大了,让徒弟顶了班,自己坐镇金银铺子,出手打造一些首饰……

    三人还没走到呢,就听见田记门口一片闹闹哄哄,这是怎么了?有热闹?

    牛佐一见,顿时两眼放光,还颇为自得地看了谢直一眼,怎么样三哥,我没说错吧,跟着你,有架打!

    谢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三人一直向前,接近了田记之后,立马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

    “你们张家还讲不讲理了!?”

    谢直抬眼一看,哟,这姑娘长得不错啊,苗条身材,五尺有余,大眼睛,长得白,最关键的,瘦。

    大唐以高大雄壮为美,自然而然地也影响到女性,在大唐什么叫漂亮姑娘?

    两字,丰腴!

    翻译成现代汉语,微胖。

    这个审美观点吧,咱也不说好不好,反正谢直很难认同就是喜欢苗条身材,你怎么着吧?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难得啊,在大唐能看到一个顺眼的姑娘。

    只听这姑娘说了:

    “金银离柜,概不负责!

    这是金银铺子几百年的规矩了!

    你张家不想打首饰了,要把金子要回去,随便,咱也不缺你张家这一份买卖!

    但是你家来人,当场就检验过金银的重量、成色,签字画押了才走的,怎么,今天又说重量不对了?

    重量不对你找办事的人去!

    我田记有你家白纸黑字的画押,你找不到我田记的头上!”

    对面一个官家模样的老者就开口了。

    “瑾姑娘,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我张家如何办事,还轮不到你田记来指点。

    不瞒你说,我还真拿下了当时办事的小子……

    巧了,今天我也把他带来了,让他和你对质一番吧……”

    说着,旁边有人上前一步,乐乐呵呵地,一点也没有办错事的窘迫,开口高声说道:

    “瑾姑娘,你就认了吧。

    我都给我家老爷说了,是你和我商量好的,我签字画押,你扣下三钱金子,等日后兑了铜钱,咱们俩平分……

    这还是你出的主意呢,你怎么就不认了呢?”

    那位瑾姑娘听了,顿时气急,“你血口喷人!”说着,竟然气得哭了起来。

    张府那位官家却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还帮着算账呢。

    “一两金子,十两银子,一两银子,一贯铜钱。

    三钱金子,就是三两银子。

    瑾姑娘,我也不欺负你田记,你拿了我张家多少金子,你就陪出来多少铜钱,我一文钱也不能多要你的!

    三千文,拿来吧!”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议论纷纷,三千文,在谢直眼里,就是两卷布,但是在普通老百姓眼里,那可是大钱,如今一斗米才二十文,足足十五斤,够一户人家吃一天的,三千文就是一百五十斗,那是十五石粮食!够一户吃小半年呢!这钱,可着实不少!

    那瑾姑娘被他们逼急了,直接开口:

    “你们都是一家的,你们就是串通好了欺负我们田记!

    我就不信没地方说理去了!

    你不是说我田记差你三钱金子吗?敢不敢跟我去县衙说理去!?”

    老官家闻言,仰天大笑。

    “瑾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我家老爷是干什么的了!?

    上衙门?

    好啊!我张家奉陪到底!

    不过啊,瑾姑娘,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到了衙门,可就不是三千文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瑾姑娘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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