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谢直请二哥谢正出面,前往牛氏兄弟的小院看望张大郎的伤势,而他自己却在谢府门中静坐。

    他咋不去?

    等消息!

    等谁的消息?

    孙逖。

    昨日种种都尘埃落定之后,谢直没回家就转向了孙逖的府邸,跟孙逖说了说发生在田记的事情。

    他虽然拒绝了张大郎的提议,不愿意用张大郎好好的一条胳膊换张公子徒3年,但是这个选择……别人不知道啊!

    既然别人不知道,咱们就可以借助此事称造个势出来,谋求一些东西……

    比如,河南县尉。

    “想要儿子,拿河南县尉来换!”

    这是谢直让孙逖带给张员外的一句话,强势的一匹。

    张员外郎不是不愿意给谢直注官河南县尉吗?现在你儿子在我手上,你还怎么办?你要是再敢横扒拉竖挡的,我就敢让我兄弟张大郎五十天不治伤!保辜期过了,就有三年有期徒刑在等着他!听说你就这么一个儿子,来,看看唯一的儿子重要,还是河南县尉重要!

    最妙的是,张公子如今已经被押入了河南县大牢之中,从侧面又提升了谢直对张家的压迫。

    谢直有把握,只要是正常人,肯定要选择自己的儿子,也就是说,这个威胁,至少有八成把握!

    至于以后?

    还有什么以后啊?后天就是开元二十三年的三注三唱。

    只要河南县尉到手,他儿子还得在大牢里面蹲着,蹲够了五十天再说!

    正要趁着这个时间,摸一摸张公子在洛阳城为非作歹的底子,但凡有一件,谢直就不信收拾不了一个纨绔!

    是,咱们之间的交易,确实是你不阻拦我选官河南县尉,我也不用张大郎断臂一事判张公子三年有期徒刑,但是,我没说他犯了别的王法,我不收拾他啊!别忘了,那个时候,我就是河南县尉了,河南县一地不法事,正管!

    张公子蹲五十天大牢出来,还有其他好菜等着他呢!

    当然,后面的这些谋划,就没必要跟孙逖说了,你个中间人知道那么多干啥?把话传到了就行。

    现在,谢直就在家里等孙逖的消息,按照他的构想,孙逖跟张员外一说,张员外肯定吓得屁滚尿流,还不得当时就答应了这个条件啊?

    结果,消息来了,却不是孙逖传来的,而是一个吏部小吏通传,尚书省吏部侍郎,有请。

    谢直当时就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就是威胁一下张员外郎,怎么还惊动了吏部侍郎?

    要知道吏部侍郎席豫席侍郎,可是正管这八品、九品官员的注官、选官事宜,能惊动他的,能是小事吗?

    难道是张员外受了威胁,一怒之下告到了侍郎的门上?

    不能啊,没听说这位张员外如此刚烈啊?谢直又不是没有见过他,当初身言书判不就是他给谢直挖的坑吗?通过那一次的接触,谢直就知道这位张员外就是个笑面虎,就算心里再如何恨你,至少表面上的功夫还是有的,这也是为什么谢直胆敢威胁、压迫他的原因。

    再说了,传话的中间人是孙逖,断然不会让事态发展到这种鱼死网破的态势上。

    那是因为什么?孙逖已经说通了张员外,给谢直注官了河南县尉,然后上报给席侍郎,席侍郎想见见自己?

    也不能啊,吏部选官一次得安排多少职位啊,席豫要是每一个都见见,那他这个侍郎也不用干别的了,天天就任前谈话去吧。

    总之,弄得谢直一头雾水。

    但是呢,弄不明白你也得去啊,他就跟着吏部小吏一同出了谢府、前往吏部。

    在路上,谢直突然心中一动,从怀里摸出一物。

    蜻蜓银簪!

    昨天不是去田记了吗?老田交货了第一批蜻蜓银簪,有金的,有银的,你别看老田为人迷糊,这手艺绝对是没的说,谢直恰巧身上带着一支,正好送礼用。

    吏部小吏一看就惊了,这是好东西啊!四只翅膀分列两边,在清晨的阳光中熠熠生辉,微风拂来,还能微微颤动。

    “这是谢家自用的首饰,非亲朋故旧不相赠,今日三郎与兄台一见如故,就赠与兄台吧……”

    小吏大喜,就要伸手去接。

    谢直却轻轻一抖手腕,躲开了小吏的手,脸上的笑容不改。

    “只是有一事还要请教兄台,不知道席侍郎通传三郎,所为何事?”

    说着,还抖了抖手中的蜻蜓银簪,让蜻蜓的四只小翅膀都扇动了起来……东西好不好?好!想要不想要?想要!拿消息来换!

    小吏彻底迷失在翅膀扇动的银色光芒之中,这要是拿回家去送媳妇儿,今天晚上……要是再让她戴着……在上面……三爷,您刚问什么来着?

    听了小吏毫无保留的介绍,谢直这才知道,还真出事了……

    原来,今天孙逖到了吏部本司,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张员外,把谢直的意思告诉了他。

    出乎谢直和孙逖的预料,张员外纠结了半天,竟然拒绝了!

    孙逖当时就震惊了!

    什么情况这是!?

    你要说一个清正的官员公私分明,自有理由不同意给谢直注官,我信!

    但是,张员外,我草!

    谁不知道张员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你别看就比孙逖早到吏部一年时间,那真是在吏部上上下下有口皆碑,家里有钱,出手又大方,会为人、会做事,就没听说过张员外和吏部哪个官员不对付的,就连行走在吏部的个个小吏都快成了他的拥趸,甚至孙逖上任之初,连吏部尚书都有意无意地替他说过好话。

    这样一个机灵人,在孙逖提出交易的时候,竟然拒绝了!

    孙逖不是张员外的上官吗?难道他不应该跟孙逖处好关系?

    张公子不是张员外的独子吗?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舐犊之情?

    难道张员外没听说过谢直的名声?真要是给张公子定个徒三年,以汜水谢三郎的狠劲,直接给他拉工地上累死都说不定啊!

    这谢直是怎么得罪这位张员外了?让他宁愿不要自己儿子,也不愿给谢直一个河南县尉?

    孙逖一肚子疑问,却也没办法开口相问,咋问?你不要儿子啦?谢直怎么得罪你啦?这也不是堂堂吏部本司郎中应该问出口的问题,算了,管他呢,反正我就是个传话的,人家把交易拒绝了,具体什么原因,让谢直头疼去吧。

    两人各有心事地对坐片刻,得,干工作吧,明天就是三注三唱了,怎么也得把人名单定下来了。

    什么官需要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去做什么样的官……

    两人跟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

    好巧不巧。

    到了最后一个官职,河南县尉!

    孙逖看了张员外一眼,“此官职事关东都地面安稳,还是要选一个能力上佳之人,我听说如今洛阳治安稍差,还是要整治一番才好……”

    张员外点头,“郎中此言不差,能力上佳为好,同时也要熟悉河南县的地面,要不然来一个新手,一时半会也难以了解情况,何时才能廓清东都?待选官员一上任,就应有立竿见影之效才好……”

    孙逖眼神一动,“哦?这么说,张员外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张员外脸色一僵,没说话。

    孙逖心中更是奇怪,不由得催促道:“河南县尉本是美职,是当初你我怕被人轻易选走,这才把它留到了最后……明天就是三注三唱的最后一天,咱们总不能让这个美职烂在手里吧?员外量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说出来参详参详……”

    张员外听了,不由得一咬牙,孙逖说的没错,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时间窗口了,如果现在还不能定下来人选,那就没法定了,总不能让河南县尉就此空悬吧,一念至此,张员外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开口:“有倒是有一个,不知道郎中意下如何?”

    “谁?”

    “原河南县尉,孙县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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