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极其嚣张,在砍死杨御史之后,还留字与斧柄,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二人杀死杨御史的动机,是替父报仇……”

    “凶手应该是原嶲州都督张审素的两名幼子,张瑝、张琇。”

    “凶器就是两柄手斧。”

    “据目击证人称,二人袭击杨御史的的时间,距离现在,应该是一个时辰左右。”

    这是基本的案情,下面就是河南县所做的工作了。

    “我河南县接到报案之后,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

    “根据目击证人的描述,勾画张瑝、张琇兄弟两人的画影图形……”

    “根据画影图形,确定了两人的化名,有可能是张大郎、张二郎,并且确定了二者曾经的落脚点,刚才已经派人去捉拿了……”

    “现在我河南县正在寻找案发现场的其他踪迹,务必保证没有线索遗漏,同时请丹青圣手加紧抄录凶手的画影图形,准备张贴在洛阳城之中……”

    辛主事和韦评事听得连连点头。

    有了斧柄上的那副诉状,基本可以确定杀人凶手的身份,让整个案件的侦破直接进入了抓捕阶段。

    河南县的工作也做的扎实,封锁现场,勘验痕迹,一桩桩一件件都做的相当周全,最牛逼的是案发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确定了张瑝、张琇兄弟在洛阳城中的化名,而且还确定了他们的落脚点,这边勘验现场还没完事呢,就已经派人去抓捕了。

    整套流程下来,别说他们俩,就是刑侦方面的老手,也挑不出一点毛病,不但挑不出毛病,甚至要为河南县的高效拍案叫绝。

    怪不得都说谢直此人在事功一项上能力出众,如今一看,人家不但对律法熟悉,就是办起案子来也是干净利落,果然名不虚传!

    刘主事在旁边听着,也与荣有焉,河南县终究是河南府的治下,河南县现在办案神速,河南府也跟着露脸,再加上谢直乃是顶头上司谢璞谢参军的亲侄子,就让他对谢直更加温和,听了谢直介绍完,主动说道:“谢少府,下一步出了张贴凶手的画影图形之外,还有什么安排,可有河南府需要配合的地方?但请直言,我必定上报崔府尹,请他全力相助。”

    谢直点点头,望了望牛佐离开的方向,这才转回眼神,开口说道:

    “河南县虽然派人前去凶手的落脚点捉拿,但是希望可能不大……凶手穷凶极恶,敢于当街杀人,想必会在第一时间逃窜……

    等这边画影图形完成之后,还请刘主事调动河南府以及洛阳县的相关力量,不但要张贴画影图形还要盯防各个出城的位置……”

    说到这里,谢直想了一想,最终暗自一咬牙,说道:

    “重点,在洛阳西边通往长安的路途……”

    刘主事一愣,“哦,这是为何?”

    谢直坦言相告。

    “实不相瞒,谢某和这个张大郎、张二郎倒是还有些渊源……那是在他们二人初至洛阳的时候,他们被漕帮追杀,谢某和家表弟路见不平救了他们二人……

    他们对谢某曾言,要前往长安投亲……

    事后谢直也曾尉留二人,张大郎、张二郎兄弟婉拒了谢某的好意,一心要前往长安……

    如今他们当街杀人,谢某虽然和他们二人有些渊源,也不敢以私情坏国法,这才坦言相告……

    至于为何要封锁前往长安的道路,就是怕他们真的前往长安投亲,这才要守株待兔……

    无论如何,有方向总比没有方向要好……”

    谢直刚说到这里,那位杜九郎就是一声嗤笑。

    “封锁洛阳西边?

    难道他们这些穷凶极恶的凶徒,真的会和你这个河南县尉说真话吗?

    在杜某看来,不管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咱们的追查的方向,务必要周全!

    要我说,就应该封锁了洛阳周边四面,让凶手插翅难逃!”

    谢直瞥了他一眼,跟看傻子一样。

    “河南县衙役一共一十八人,洛阳城光城门就十三座,中间还有一条洛水穿城而过……

    杜御史是吧,既然你不满谢某的安排,不妨把这十八名衙役的指挥权要过去,谢某倒是要看看,你带着十八人是如常封锁洛阳城的!”

    杜九郎再一次被怼得哑口无言,就连事不关己的辛主事和韦评事都不愿意替他说话了,这就是个傻子,搭理他干啥?

    就在此时,牛佐带着两名衙役回来了,“三哥,人跑了,没抓到……”

    谢直点头,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生怕张是兄弟俩犯倔,等着他上门抓人,跑了就好,只要你们能跑出河南县的地界,我也就踏实了,说实话,咱哥们也就能帮你们到这个程度了。

    杜九郎一见谢直沉默,忍不住又跳了出来。

    “谢县尉,你明知道凶手二人凶穷极恶,为什么仅仅派遣三人去抓?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力所不及,无奈之后放走了凶手?”

    牛佐一听,顿时大怒,一把按在横刀上,就要发作。

    谢直却一把按住了牛佐,转头看向这位杜御史,特么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微眯着双眼开口。

    “杜御史此言倒是有理,我为什么就派了三个人呢?其他衙役为啥不派出去呢?”

    说道这里,谢直点手叫过来一名衙役,正是刚才阻拦杜御史的那位。

    “大材,我问你,刚才我为什么没有派你跟着牛佐一起去捉拿凶徒?”

    名字叫“大材”的衙役确实也挺有才,闻言一愣,顿时想明白了谢直隐含的意思,颇为不屑地看了杜御史一眼。

    “少府当时安排在下封锁现场,怕闲杂人等破坏了现场之中的痕迹……”

    谢直点头,故作恍然大悟状,又看了杜御史一眼。

    “噢,这样啊,那有没有闲杂人等出入现场呢?”

    大材心领神会。

    “有啊,人家仗着穿了一身官袍,就硬要往现场里面闯,也不知道进来干吗?就跟自己多明白似的?也不知道是帮忙来的还是捣乱来的……”

    谢直嘿嘿一笑,也不再看杜九郎被气得如同猪肝一样的脸色,对着刑部辛主事和大理寺韦评事一叉手,“二位身负皇命前来督导破案,不但要帮谢某查漏补缺,还理应将现场情况一一上报才是……

    两位回复上官的时候可别忘了,有人擅闯勘验现场,以一己之力不但绊住了我河南县的衙役,还牵扯了大量河南县尉的精力……

    真要是我河南县出动人员有限,从而和凶手失之交臂,谢某说不得别的,无论如何不能善罢甘休!谁让你绊住了我河南县的衙役了呢?”

    杜九郎终于忍不住了,一声暴喝。

    “杜某乃是监察御史,有风闻奏事之责!”

    谢直翻脸别他还快呢,你声音大,我声音比你更大!

    “住口!

    身为御史,不顾朝廷追查凶案流程,硬是要闯入凶杀现场!你当的是什么御史!?

    一无皇命,二无御史台谕令,三无我河南府府尹的手令,你有什么资格闯进来!

    就凭你是个八品的御史吗?

    你自己也说了,风闻奏事,风闻奏事,知道什么叫风闻吗?听着!

    你自己奏事不奏事我不管,但是,再敢胡说八道……大材,一会别客气,给我叉出去!”

    大材刚才让杜九郎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听谢直这么说,顿时大喜过望,叉手一礼,“诺”,然后不怀好意地看着杜九郎。

    杜御史哪里受过这个,刚要说话,河南府的刘主事赶紧上前一步,“少说两句,少说两句,不值当的……”

    谢直再也不搭理这货,直接开始安排。

    “牛佐,有多少画影图形了?拿着回县衙,找兵房,就说我说的,命令三名司兵佐快马加鞭出城,东、南、西、三个方向,把画影图形交付河南县辖境内所有驿站,让他们仔细留意!

    戴捕头,带领人马,拿着画影图形,分别张贴于河南县辖境内所有洛阳城门……

    谢勇,等,等画影图形全部花完,你带着其他人,将我河南县辖境内的所有坊门都贴上,命令武侯铺、不良人、各坊坊正留意凶手!”

    说完之后,谢直对着河南府刘主事一叉手,“北路驿站以及洛阳县辖境相关事宜,还请刘主事协调。”

    刘主事点头应允之后,谢直又转向辛主事、韦评事。

    “不知谢某如此安排还有何疏漏?还请二位指教?”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摇头。

    谢直这才长舒一口气。

    “好,谢某坐镇河南县,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回报!”

    “是!”

    牛佐、谢勇三人纷纷领命。

    只有戴捕头略有犹疑,最后一咬牙,问道:

    “河南县在洛阳城下辖城门九座,距离极远,到底先把画影图形张贴到哪一座城门,还请少府明示……?”

    谢直猛然转身,双眼微眯,目光阴冷,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气,如同绝世凶兽重现人间一般。

    “你……说……呢?”

    戴捕头被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西边……距离长安最近……先贴……西边!”

    谢直这才冷很一声,身上的杀气这才慢慢消散……

    “去吧……”

    三人这才领命而去。

    谢直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有半个时辰就才会敲响净街鼓,只盼得张氏兄弟能够逃出生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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