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外传来动静,王伯壮着胆出去一看,又见到那疯子在门外捣弄,插香火,烧纸钱。

    “还来?”

    王伯发火,跟疯子没法讲理,当即抡起手中的木棍子。

    疯子挨了一记,痛得大叫:“鬼神大人,不要杀我!”

    转身就跑掉。

    陈有鸟自不会与这疯子计较,想着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寻找邪祟不着,那引诱对方出来,不失是个办法。

    只是出来之后呢?

    陈有鸟进房,搬出一口木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符笔、朱砂、符纸……

    王伯见着,睁大了眼睛:“少爷,你会画符?”

    在四大道场中,崂山道场最厉害的便是符箓,独树一帜。各种符箓,功用不同,十分玄妙。有神行符,贴一张在腿上,能健步如飞,风驰电掣;有隐身符,用了之后身形隐匿,来无影,去无踪;还有名头甚大的五雷符,符箓炸开,如同霹雳雷轰,杀伤巨大……

    陈有鸟的确学过画符,但属于最简单的笔画勾勒,打基础的常识,并非真正的符箓。只有晋身道士,才能开始相关的课程:“王伯,我说过了,上山十年,我是学到些手段的。”

    这可不是什么大话,《穿墙术》便是明证,虽然至今为止还未真正“穿墙”。

    宅院里有着邪祟,不把它解决了,怎么能住得安心?如果家财丰厚,倒不介意换个好地方去,而或请人来帮忙。

    但现在的情况,只能靠自己。

    陈有鸟心里发了狠:穿越而来,修道不成,当富家公子不成,想读书又碰壁,还欠下一屁股债……宅院可是他唯一的寄身之所,管你什么邪祟,想要霸占这地,没门。

    他亦非逞匹夫之勇,而是有着依仗。

    一来这邪祟昨夜能被吓跑,凶恶不到哪去;二来,陈有鸟可是有法力在身的人。

    当然,法力较为低微。

    但今时不同往日,通过消耗文气来修炼后,效果卓越,法力有了可喜的增涨进步。

    现在的法力,已经能够用来画符了。

    陈有鸟要画的,是最常见最普通的符:镇宅平安符。

    其他的他也不会。

    在符箓基础笔画课上,这道镇宅平安符被道师拿来示范,当范例分析,讲解。

    因此陈有鸟印象深刻,笔画勾勒,完全掌握。只是以前没有相匹配的法力贯注,蕴含其上,光是描写笔画,这符只得样子,并无实用。

    当坐在木桌前,看着面前摆开的各种事物时,他莫名感叹:十年道童,花钱无数,但其实,还是学到些东西的,并非完全的一无是处。便说天天操持杂务,劈柴挑水,对于体魄也是很好的锻炼。不那样的话,哪来的这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这健康有力的身子骨?若是那文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就欲哭无泪。

    王伯站在边上,又是好奇,又是期盼的样子。对于自家少爷,他其实并无太多的认识了解。

    在崂山的时候,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还是回来的路上,两人才有一个比较亲近的相处。少爷考核失败,被遣返回家,王伯便认为他是学道失败了的。

    关于“失败”的定义,其实有一个范围波动,得分层次,有个比较。陈有鸟固然没有晋身道士,但道童的身份,实则就比很多的平头百姓成功了。

    很快,陈有鸟抛开些杂念,开始全神贯注。

    先是调弄朱砂等用来画符的材料。

    这些材料全部属于崂山出品,真材实料,价值不菲,当时花了不少银子买的——倒不是他主动要买,而是道场的规矩如此,不买也得买。却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然后吸一口气,等精气神达到一个饱满的程度,陈有鸟才提起符笔,开始画符。

    画符要诀,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停顿的话,笔画断折,就等于废了。

    先写一张,再写一张。

    写完两张后,陈有鸟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似的,汗出如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法力等于精元,消耗过度,人甚至会虚脱掉。

    总归到底,陈有鸟的道法基础不济,法力太少,不耐用。

    “少爷!”

    王伯关切地叫唤一声,他可不知道画符这么费力。

    第一次正式画符,陈有鸟自个也没想到画两道符差点要了命,当初施展两次《穿墙术》也没这么吃力。不过《穿墙术》隶属术法,作用于自身,而画符却是把法力抽离,作用在外物之上。

    两者存在着区别,消耗方式不同,所带来的后果自也不同。

    难怪真正的符箓都十分珍贵,被道士们视作压箱子的宝物,不会轻易动用。毕竟想制作符箓,绝非易事。

    喘了一阵,陈有鸟渐渐回神,等朱砂干了,拿起一道:“王伯,这是镇宅平安符,你拿一道,张贴在床头,可保平安。”

    王伯小心翼翼地接过,笑道:“多谢少爷。”

    他虽然不识货,不知这符究竟如何,但看上面符文玄奥,勾勒神奇,就觉得管用。

    陈有鸟拿起剩下的那一道,这个,是留给自己的,不管如何,也是一个保险。

    “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收拾完毕,各回各屋。

    陈有鸟心中仍有忧虑,不敢就这么睡着。

    邪祟诡谲,喜阴厌阳,所以惯于在夜间出没,尤其在子时过后的下半夜。这个时间段,万物俱静,人们睡着,全无防备,最是懈怠疏忽,容易被趁虚而入。

    只是画符之后,他实在疲倦至极,挨着床上,眼皮子不断打架,一不留神合眼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月儿被一片云彩遮掩,天地变得暗落。

    呼!

    有风吹过,吹得树叶漱漱作响。

    晦暗的宅院内,忽地出现一道黑影。它就这般凭空出现,仿佛是从地里钻出来的。

    这黑影细头长身,肚子鼓鼓的,像是快要生孩子的孕妇,说不出的怪异,它身子轻飘飘的,很快就来到王伯居住的右边耳房门外。

    沙沙沙……

    细微的声响,它在门外徘徊,在寻找进入的方法。

    王伯睡前把门窗等都关紧了的。

    一会之后,这黑影似乎想到了法子,开始去抠窗户的木棂子。

    咯吱咯吱……

    屋内,王伯猛地睁开眼睛,惊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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