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翰神色复杂,随即下马,来到陈有鸟身前:“有鸟堂弟,恭喜你获得功名。”

    对于这位堂哥,陈有鸟倒没多少恶感:“多谢了,只是个秀才,算不得什么。”

    宋天富笑眯眯道:“陈老弟,明年你考取举子试,定然更上一层楼。”

    陈翰听到,又是一怔:敢情这位堂弟今年刚拿到秀才功名,明年便要参加举子试了?

    这步子未免也迈得太大了吧。

    要知道,这个秀才,还是举秀才。说句不好听的,等于是走后门获得,并非真材实料考到的。

    不过经此一事,陈翰得了个教训,不会轻易出言非议了,问道:“有鸟堂弟,你明年就要考举子试吗?”

    陈有鸟点点头:“的确有这个想法,人生难得几回搏?拼一把。”

    陈翰干咳一声:“那我先预祝你马到成功。”

    漂亮话不要钱,说几句好听的毫无损失。

    宋天富嘴一撇,说道:“陈老弟,看来你家族是要收掉你的房子了。堂堂秀才公,怎能无瓦遮头?我那儿正好有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赠送给你,就当贺礼。”

    陈翰一听,顿时急了:“天富兄,你不要妄下结论,有鸟堂弟的事,我会立刻禀告给族长知晓,从长计议。”

    宋天富哈哈一笑:“人家当秀才,你们就从长计议,早干嘛去了?”

    这话说得陈婉就不高兴了,她喜欢舞刀弄枪,讨厌文绉绉的读书人,本就对陈有鸟观感不佳,忍不住道:“一介秀才,了不起吗?我陈氏里起码有十多个。”

    陈翰脸色一变,喝道:“七妹,少说一句。”

    陈婉嘟起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莫说秀才,便是举人,也有三个呢。”

    宋天富皮笑肉不笑:“所以说嘛,你们陈氏底蕴十足,不在乎一个新生秀才。”

    陈翰神色肃然:“此言差矣,我陈氏对于族中杰出的子弟一向重视。至于有鸟堂弟的事,之间存在误会。”

    秀才虽然不怎么值钱,但值钱的是一位举秀才身后站着的人脉关系。再说了,其实陈有鸟的年纪也就十八岁,这个年龄去读书是老了,可这个年纪就有了功名,完全是另一回事。

    正说间,那边又有马蹄声响,两骑驰骋而至。马上骑士身穿道袍,衣襟上的标识显示出了他们的身份,赫然是道庭中人。

    “陈有鸟可是住在此地?”

    闻言,陈有鸟连忙出列:“我正是,敢问二位?”

    两名道士看他一眼,纷纷下马,打个稽首:“见过道友,你住的地方好生偏僻难找,我们此来,是给你送身份度牒的。”

    果然是这件事。

    陈有鸟喜从心来:“辛苦了,且到寒舍内喝茶。”

    带着两位道人返身入屋,到了门口处,脚步一顿,回头对宋天富等人道:“今天有事,不能接待你们了,见谅。”

    宋天富忙道:“你的事要紧,你忙。”

    陈翰惊疑不定,踏前一步,低声问:“天富兄,我家有鸟堂弟,可是考取了道士?”

    说话时,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宋天富呵呵一笑:“你才知道?你们这些陈氏的人呀,啧啧,真不知该怎么说。”

    说罢,迈步上马车,扬长而去。

    陈婉来问:“五哥,你的意思是说那小子已经是道士了?”

    陈翰指着宅院:“道庭都督府的人都来了,还用说?”

    “那,那怎么办?”

    陈婉知道一位道士的份量,绝对要超过秀才,不亚于举人。

    陈翰一跺脚:“还能怎样?你立刻回去禀告,我留在这儿。”

    陈婉道:“见了族长,我该怎么说?要不,我们一起回去。”

    “你笨呀,照实直说即可。我如果也走了,如何表现出家族的诚意?”

    陈翰怒声道。

    陈婉委屈地道:“你凶什么凶?再说了,就算陈有鸟再怎么厉害,也是他的事,跟我们家有甚关系?”

    陈翰吸一口气:“你呀你……”

    心里着实也担心这位骄纵惯了的妹妹回去宗族后说得不清不楚,耽误了事,稍一思虑,翻身上马,驱马急奔回去。

    跑得急,一路上惊得鸡飞狗跳。

    回到家族区域,直奔议事大厅。

    族长跟几位长辈老者正坐在里面喝茶,聊天。距离祭祖大会没几天了,很多事要安排,他们密锣紧鼓地聚在这儿讨论各项事务的细节,人员布置,还得制定宴请嘉宾的名单等。

    “陈翰,你急急忙忙做什么?有失体统。”

    八叔公喝道。

    陈翰擦了把汗:“我回来,是有要事禀告。”

    “有何要事?你不是去叫陈有鸟退房的吗?难道这小子耍赖,不肯腾房?哼,这事已经开过家族会议决定了的,不容改变。他要是撒泼,你就带人把他叉出去,扔到大街上。”

    八叔公老气横秋地道。

    陈翰喘了口气:“八叔公,事情发生了变化。”

    上首的族长陈老爷子慢悠悠问:“什么变化?”

    “有鸟堂弟,他,他被孟夫子举荐,得了秀才功名。”

    “啥?”

    “竟有此事?”

    “怎么可能?”

    一众长辈老者惊诧莫名,这事实在蹊跷得很。一个学道失败,被遣返回家,十七八岁才想着要重头读书的人,短短时日,竟然能得孟北流如此器重,简直匪夷所思。

    “你会不会搞错了?”

    陈翰道:“千真万确,有鸟堂弟还决定,明年便去考举子试了,正好与善本兄弟同届。”

    “荒谬。”

    陈善本的爷爷把手中杯盏重重拍在桌子上:“姑且不论他是否真得获得了功名,一介举秀才,才读几天书,也想应届举子试?”

    陈翰干咳一声:“还有一事,也许更难以让人置信。”

    族长忙问:“快说。”

    “有鸟堂弟,还考得了道士。”

    “啊!”

    这一下,堂上齐刷刷一片惊叹声,远超先前的反应。

    陈老爷子霍然起身:“此事当真?”

    陈翰叹道:“我亲眼看到道庭都督府的道人来送身份度牒了,现在,有鸟堂弟既是秀才,又是道士,身份不同以前,我琢磨着,剔出嫡系房谱的事,是否该从长计议,再好好斟酌斟酌?”

    众老者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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