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钱货,你能和幽王烽火交流吗?”

    程知远对着黄蛇开口,后者发出嘶嘶的声音,并且疑惑的盯着程知远,两只小眼睛一眨也不眨。

    赔钱货是在叫我?

    程知远的眉毛挑了一下。

    “当然是在叫你,你吃了我那么多金子,你说这谁养得起你呢,不是赔钱货又是什么?你以后要是跟着我啊,就叫赔钱好了。”

    程知远的声音忽然有些闷:“还想吃金子吗?”

    “嘶嘶!”(发出赔钱的声音)

    “对面那些人身上有,我去帮你抢过来。”

    “嘶嘶?”(发出抢钱的声音)

    “你告诉幽王烽火,请它多呆一会。”

    “嘶........”(发出从心的声音)

    黄蛇的两只眼睛成了一字,喝醉酒般的摇动前七寸,同时又使劲的晃动脑袋,似乎在表示,它并不能命令烽火。

    但碍于金子,黄蛇决定还是试一试。

    于是小蛇从程知远身上移动脑袋,试探性的靠近烽火。

    其实,烽火才是大佬,黄蛇只是和它混的比较熟而已。

    后者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静静的燃烧。

    “嘶嘶!嘶嘶!”

    黄蛇的眼睛瞪了起来,随后迅速攀爬回去,那神情有些激动,又有一些慌乱,但碍于蛇身不能开口吐出人言,只能不断的摇晃脑袋。

    天要变了,烽火并不同意长久停驻,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

    但好在,它现在还没走。

    程知远感觉自己能理解一条蛇的意思,也是很了不起了,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点猜测,这条蛇,恐怕也来历不小。

    毕竟这天底下....反正程知远没见过吃金子的蛇。

    而且还是用啃的,这简直不讲生物法则。

    手中的铁剑颤抖的越来越剧烈,剑鸣之声响彻在乌云天下,程知远的双腿发力,感觉到气血的运转,那种轰鸣之声,那种震荡之意,还有那种....庞大的....力量。

    感谢大泽,感谢黄蛇,感谢烽火。

    更要感谢厉长生。

    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简直就是鬼神楷模。

    这一个跳跃,直接到了大泽边缘的水中。

    程知远感觉到了那些风在托着自己前行,毫无疑问,抛开自己的气血之外,最大的功臣就是这些风。

    御风而行,这种....奇妙的经历,当真是让人有些着迷。

    风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宛如最温顺的羔羊,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在面对那些圣门弟子的时候。

    羔羊,会化作群狼。

    诸圣门弟子面色微变,但这不是惧怕,而是有些无奈与嘲笑。

    “你选择了最不智的一条路。”

    白衣少年的神情带着一种怜悯与悲哀,似乎为程知远的决定感到无比的可惜。

    “你本来有可能成为圣人亲传门徒的,但现在,你既然执意与我们为敌,那就没有办法了。”

    白甲小将眯起眼眸,开口道:“纵然是仙人又如何,手中的剑不过是下品的兵器,只是稍微锋利一些而已,我们虽然不能动用法力,但是气血尚在,还有一半,手上,神兵利器,足以弥补双方差距。”

    陈忠冷然道:

    “这里圣门弟子,宗、派之弟子,足有十数人,以一当十,靠下品铁剑斩断神兵利器,若不是得了失心疯,就是意图祸乱天下的叛逆。”

    吕门中人开口,那不服他们的,就不在春秋之列了,是要被诛杀的人了。

    杀意弥漫,入山,入尘,入泽水,入烽火之内。

    幽王烽火在这一刻,突然升了起来,虽然并不高。

    但是,就在它离开天子骏的一刹那,白骨骏马便开始挣扎,于是它所拉扯的那辆金铜战车,开始缓缓从大泽中拔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盯向幽王烽火。

    在遥远大泽中央的那团火焰静静燃烧,但是所有人,包括程知远,心中都升起了一种感觉。

    这团火,正在嘲笑自己这些人,就像是一位天子用无比蔑视的目光注视着天下诸侯。

    它在观战,在看着圣门弟子与天门弟子的交手,它停留在天子骏的华盖上,其意不言而喻。

    谁胜了,谁就能得到它,包括天子骏。

    “坐山观虎,不愧是周幽王的烽火,这种秉性当真是一脉相承,如此看来,当年被十位圣人谋逆实属正常。”

    “一团火焰而已!也敢骑到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了!”

    “狂妄,太狂妄了!周幽王先行为恶在前,若不是他执意要拔除圣门.....今日周王室,若不是周幽王当年之过,导致王室大落,后来的周天子,又怎么会被郑公遣祝聃,用一箭射散天威!”

    “后来的周桓王才应当恨死他这位祖宗呢!”

    “够了!不要多言!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们都白学了吗!你们自家圣门没有教过,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妄议天子之事......那十位圣人的骸骨,可还被压在洛阳城下呢!”

    白衣少年猛地一声怒喝,瞬间止住了其余圣门少年的不满话语,他的身体虽然看上去有些虚弱,但声音与气势,从来不弱于人。

    当然,他也可能,一直都是这般“虚弱”。

    这是程知远看到的,并且感受到的。

    狮门的白衣少年,所谓的慈悲人士,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流动到他身边的风,开始减弱了。

    而其他人身边的风,依旧很强势。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

    “庶人剑,无异于斗鸡。”

    程知远此时忽然觉得这句话当真有道理,眼前这帮圣门弟子,可不就和泥坑边上天天咯咯哒的老母鸡一样让人烦躁么。

    那么,宰了几只下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人有旦夕祸福么。

    程知远从大泽的边缘,从水中迈出步伐,然后,嚣器剑震动,嗡鸣斩出。

    发如苍雷,动则有千钧坠顶之力!

    寒光猛颤,闪烁秋水之波,杀人之刃,从来都讲究一个凶字!

    程知远眼中,渐渐出现了血丝。

    龙素曾经和程知远说过,少动杀意,但现在,杀意不出,死的就是自己,有时候人在此方,身不由己。

    白甲小将第一个冲了过去,手中的剔骨刀,对着程知远的脑袋就捅出去。

    他完全有信心,一个照面就把对方斩于刀下,毕竟虎门乃兵门所出,最擅斗战!

    身披庚金白甲,手持着剔骨之刀,靠着以前厮杀之熟练,他想不到自己如何会输。

    于是他眼睛眯起,已然把程知远看做是一个死人。

    这刀凶毒,斩骨不斩肉,然而,嚣器剑一震,发出刺耳的鹤唳之声!

    同时,大风咆哮,青风倒卷,聚于剑尖之上!

    仙人,主风雨。

    打了一个照面而已。

    却恰似疾风骤雨至。

    白甲小将眼前一花,身躯猛然一痛。

    就像是被谁扯了一下,随后,眼角余光所见到的,就是一片飞舞的甲叶。

    只看到一具身影根本不停,只是眨眼须臾,剑置于身前,足踏于尘上,飞如白驹过隙,动如天下奔雷过江!

    他从白甲小将的身边侧掠而过,毫无犹豫一剑横斩,复转手劈下,此时已至十丈之外,十丈之前,不过瞬息光寒,直把干戚门的大盾斩的猛然裂开豁口!

    而白甲小将,虎门的这位兵道天骄,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铠甲被方才横斩的一剑劈碎,右边的肩膀,直至程知远的剑掠过三个呼吸,落到干戚门的大盾上,至此瞬间才猛的喷出....那汹涌如地泉般的鲜血来!

    白甲小将面色瞬间煞白,身躯顿时一软,思考停滞,眼前骤然陷入黑暗!

    血洒黄土之上!

    而又是这一瞬间,干戚门少年的大盾已然被嚣器劈开,他重甲面具之后的脸孔满是惊愕,胸前猛然一痛。

    冲天的气血鱼贯而入,将他的胸口处,斜着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伤痕。

    风声剑声,鹤唳嗡鸣,掺杂在一处,正如那铁剑的名讳,是嚣器。

    人间甚是喧嚣,既欲得清静,那便不如去死!

    铁甲与血肉混合在一起,干戚门少年喉咙一甜,瞳孔猛缩,面甲之下,哇的一声,猛是喷出血来!

    青甲殷红!

    直至此时,四周的其余圣门弟子才猛地回神,面色瞬间皆变!

    而他们回神,剑已重至!

    那道剑光,带着狰狞的气血,再度折了回来!

    狂风中,人影忽现,持剑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

    这也是圣门弟子们,第一次见到这独属天门的仙人之剑,带着那璀璨的....血色寒光!

    天威隐于剑尖,收而不现,若要动用,必然如也“疾风骤雨”一般!

    嗡鸣之下,混乱暴起,只听到一声刺耳厉喝:

    “杀!”

    ————

    “何谓隐之天?”

    “大寒甚暑,疾风暴雨,大雾冥晦,因此而为变者也。”

    ————《淮南子·兵略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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