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宿……言之有理。”

    诸臣无声,赵王开口,简单的回应了一下,貌似随意,但是目光却瞥向匈奴少年。

    角宿,角木蛟。

    程知远暗中观察他,感觉那种炁息深不可测,并且这位并不是年轻人了,他的修行不是亢宿,危宿可以比的,足足有十二重楼!

    四境巅峰,兵武之尊。

    面对星宿府东天第一星主的反驳,此时自然是需要匈奴拿出更为有力的筹码来才行,什么愿为鹰犬,甘当爪牙,这都是老套路了,盟约这种东西,需要的时候是束缚,不需要了,便是随手撕烂的废纸。

    天礼将崩,谁讲道义?

    况且角宿说的也没有错,匈奴劝赵王与他们合作,而他们去攻打燕国与韩国,然而唇亡齿寒的旧事距离如今才过去多少时间?

    世间的人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赵王也想干掉燕国韩国,但是必须要自己干掉。

    给匈奴?

    狼永远带背刺属性,一时半会变不成狗,失去韩国,西方青玄天变,老秦一但破魏,赵国便再无周旋余地,而韩国灭,秦更是可直接越过魏国,直冲赵土。

    如今天下人都看出来了,秦国渐渐势大,单单以一国之力难以抵抗,青玄入南世,如鲤鱼越龙门,这个口一开就不得了了。

    但是!给秦了,那终究还是南世的土地,给了匈奴,那便是天下将落入大乱之中。

    长生之地的家伙们深谙屠神之道,只要凡尘百姓衰落,众神便尽数衰弱,今日周八神法力大跌,也是因为连年征战,让后来诸侯割据,以至于天子无威,气数衰落导致。

    世间很多事情都是有联系的,要赵王放匈奴进来,对燕韩袖手旁观,可以,但是赵王需要的是狗,而不是狼。

    只要你一天是狼,就一天不得入南世。

    匈奴少年行南世礼,拱手相向为揖,倒也有模有样。

    “角宿所言,确实不错,然而,如今我部看似骑虎难下,掀起三处长生烽烟,但实则不然。赵防于秦,如防怒龙,秦向东出,赵魏必然西进,我长生部所在之处,若击秦,正如天风盖土,大王防备秦,同时还要防备我长生部,若两方其一有半点差池……赵国,衰矣!”

    “风起岐山,火腾薪团,榕树生须,便难移易,大王若是再无远志,小臣也只能相请回于长生。”

    匈奴少年不卑不亢,言辞看似有礼,但事实上却隐含威胁,若赵国不结盟,便是结仇,等到秦赵相战,匈奴便前来突袭,猛攻雁门,使得赵国首尾不得相顾,便是灭不得赵,至少对于国力也是一次沉重打击。

    赵王对于这种说辞并不以为意,只不过,真正让他开第三次口的,是之前对方说的“远志”。

    他抬起头,遥遥望了一下邯郸上空。

    龙气越发浩大与厚重,甚至在赵王丹的眼里,都可以清晰看见那条龙的巨大轮廓。

    他的手指点了点,对匈奴少年道:“我有条件。”

    四个字并不多,只不过其余诸臣都眼神微动,在这看似平静的朝堂下,随时都有暗流在涌动。

    程知远也是开始仔细打量赵王丹,也就是所谓的“赵孝成王”,赵胜评价他能力不足,不过此时看上去,倒是颇有一代雄主的风范。

    真正对于他的巨大挫折,正是还未曾开始的长平之战。

    那时秦国武安君一战惊天,破赵四十五万大军于长平,尽数坑杀,令鬼神丧胆,精魄亡形!

    据说此战之后,那长平之野,是冤魂不散,终年阴霾,常有哭泣之声回荡冥冥,世人皆说,那是风伯呜咽,雨师嚎啕,连仙人都为当年一战而伤心。

    不过现在,这场巨大的打击还没有到来,赵王丹依旧意气风发。

    匈奴少年拱手为揖:

    “既然如此,大王想要什么条件?”

    “来时我部大单于有言,赵若不允,可投秦军。”

    赵王丹的手指停顿,目光中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若赵不允,便是倾国伐匈奴的结局,你部还想投秦军……怕是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死在我赵国铁蹄之下。”

    赵王丹声音渐无感情,匈奴少年不语,而诸公依旧没有表示。

    “以往议和,无外乎割地赔城,不过本王不要……”

    “本王……不,我,听闻你长生之地有一个祭祀金人,乃镇长生地三原之重器,你部若是把这金人献来,我就喝你们结盟。”

    祭天金人!

    程知远心中有记,汉代霍去病大破匈奴,缴获的东西里就有祭天金人,这个玩意似乎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匈奴少年面色微变,缓缓躬身:“此……难以从命。”

    “看来此行匈奴不诚。”

    赵王丹面无表情,匈奴少年不卑不亢:“大宗师乃我长生之地重要之礼器,不可外流,且此器由休屠王城大月祭师掌管,我没有权利许诺给赵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程知远心头忽然一突,那祭天金人的名字就像是有某种魔力,冥冥之中和自己产生共鸣。

    眼中的世界收缩为白。

    一个祭祀用的人形轮廓一闪而逝。

    “大宗师……庄子五十二篇的大宗师……”

    程知远缓缓的吸气,呼出时候绵而长久,眸光低落下来,如入定般不再移动。

    意外的东西,意外的事情,但和目前的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赵王听匈奴少年的说辞,眉头一挑,身子前倾,声音放低:“你长生诸部中,你部浑邪,三野之一,不亚于休屠,你把那金人交给我,我赵国便支持你部为三野之王,越过休屠与呼衍,来日若得天子侍,你部可加为南世诸王。”

    匈奴少年失笑,赵王是要浑邪攻休屠,两败俱伤之后再收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去做呢。

    “大王欺我年少了。”

    匈奴少年再行揖礼,赵王摆摆手,随后从祭祀的台阶上起来,对匈奴少年招招手,又再对边上诸公道:“各位,走吧,我们去欣赏一下匈奴族的娴熟弓马。”

    “大司士。”

    “臣在。”

    大司士拱手出,赵王道:“听说你家孩子昨天在弄火阁输的挺惨?”

    大司士脸一黑,点头称是,赵王又看向边上,此时平阳君赵豹上前:“可遣阿帑,崔嚁二人出。”

    赵王丹颔首:“且闻此二子有过二十钧之勇力,弓马剑矛皆娴熟,可用,便请平阳君为我着眼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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