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山野之中,有一位青年端坐在巨岩上,他的衣衫都被风雨打湿,他在向前面无数坐着的人讲述大道,他在传播他的思想,他欲为这片人间增添更多的光华。

    他停下了讲道,神情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前面的人们就坐在泥水里,衣服都被泥水浸没,身上浑浊不堪,他们无法再听清楚那个青年的讲述,他们的神情立刻显得悲苦起来。

    “他终究没有接受我的邀请。”

    青年人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大获,方竖他们都死了。”

    众人沉默着,没有人站出来高喊复仇,也没有人表现的太过吃惊。

    “上一次黄厉之行,诸圣门派遣的弟子没有人成功,除去说剑人外,其他的弟子并没有拿到天子的宝物,但重点不在于此。”

    “周幽王的烽火走脱了,它从黄厉之原消失了,显然它来到了人间,并且绕过了诸位圣人的眼睛。”

    “四千七百余年前,周幽王昏聩无道,欲灭圣门,尽诛诸侯,破坏祖制,其为君残暴,曾经引动三江之水,动泾,渭,洛,移山倒海,灭真人,斩圣人,与天下人为敌,毫无君王之德行。”

    “此战,三川枯竭,岐山崩塌,圣人遭到清算,诸侯遭到发配,幽王自此狂妄自大,一发不可收拾,却不知已引起天下反抗.....”

    “四千七百年前,申土之侯联合繒国之君,西夷之主,鬼方之君,犬戎之王,羌王,匈奴大单于,又与诸侯,圣人通意,同攻洛邑,如此幽王身死,天下才迎来太平的时代。”

    “如今,烽火再出......天下将有倾亡之危,幽王回来了,带着他的不甘,带着他的怨恨,带着他的凶心.....”

    青年人的面孔被雨水覆盖,黄豆大的雨珠不断从他的长眉上滚落下来。

    “诸位信得过我,故而才追随于我,我想聚集天下的志同道合之士,我们要监察天下,我们注视着这世间的一切,烽火归世,它必然要寻找有天子之资的人去依附。”

    “很可惜,说剑人暂时没有办法来到这里,否则依靠穆王之蛇,现在,就可以轻易寻找到幽王之火所在的位置!”

    “之后,直接将它掐灭!”

    “如今,我们只有拿起手中的剑,代替天空去监察世间,如果有王者被烽火附着,我们便要刺王,如果有圣人被烽火所吞没,我们便要屠圣。”

    “否则,其必有人与人相食之事生。”

    下面的人们神情庄严肃穆,纷纷把自己的佩剑取下,放置在膝上。

    这里面有法家的司刑。

    这里面有儒家的大士。

    这里面有诸子百家的很多人,兵、童、山海、崇丘、昆仑.....

    但都没有一个人来的可怕。

    那是一个衣着简朴的人,这里的人有很多人熟悉他,也有很多人是第一次见他。

    这个人显得很年轻,但他手里却拿着一把像是尺子般的长剑,这把剑没有锋,当然,并不是叫墨眉。

    这把剑叫做“非攻”。

    墨子常有十志,墨家以此十志铸出十器,代表着墨子的十种理想。

    无锋之剑非攻。不智之木人尚贤。

    青漠之巾兼爱。埋黄土之棺节葬。

    不鸣之钟非乐。无从之骸骨非命。

    方尖之宫尚同。白麻之衣节用。

    有锋之剑天志。荆棘之杖明鬼。

    此十器成,为墨家精神寄托之物,而此时这个人,同样站在听讲的人之中,但他手里却拿着墨家十器之一的“非攻剑”!

    此物只有楚国之墨,南方之墨,墨者三矩子之一的邓陵氏才有!

    击强扶弱,平衡世间之万物,行大义之举动,故楚有孟胜守城身死的故事,不断激励着楚国之墨,让他们继续遵循南方之墨的教义,支撑着他们在这泥泞的乱世之中挣扎前行!

    正如那个青年所说的一样。

    在这里的百家圣门之人,皆不是各圣门的叛徒,他们自己从没有如此觉得。

    他们是因为同样的理想聚集在这里的。

    邓陵子已经死了,他走的甚至比墨子还要早。

    他的无锋之剑传下来了,这位墨家的南方矩子忽然开口,对青年人道:

    “你想要天子五兵吗,穆王的蛇,是如今唯一在世的,拥有主人的天子信物。”

    “那么多圣门的弟子都没有拿到。”

    “天门的弟子之间,理念不尽相同,你的理念,说剑人会认可吗?”

    “他如果不帮你,你便要杀他,抢夺那只蛇。”

    “你想当天子吗?”

    南方矩子问出了数个问题。

    那青年人看着这位矩子,认真的点了点头。

    “穆王可以为天子,开无为之世,我自然也可以,若为天下计,无不可矣。”

    南方矩子举着那柄剑:“庐山大震,青火降世,楚王惶恐,东皇注视人间,列国征战,剑宗厮杀,礼崩乐坏已经进入最后的一段时间,天礼将要瓦解,你在这种大势不可违逆的情况下,如何从这潭泥沼之中脱身而出?”

    “庚桑楚,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青年人直视这位矩子:“天地无为,百姓无为,尧舜之恶政,夏禹之逆天之举,商汤周武之暴行,乃至于周幽之无道,这些统统都要从世上驱逐。”

    “礼崩乐坏,天礼坍塌之后,元始天道将降临世间,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元始天道成功降临而聚集起来的。”

    “那将会是一个大同之世。”

    “那更会是一个自然之世。”

    庚桑楚道:“说剑人的道,我很赞同,徐无鬼的道,我很驳斥,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便是恶之根源,是恶之灾的起始。”

    “他的道已经从天下之病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他却浑然无知,自以为是真君不去眷顾他。”

    “大河之败,他该败。”

    “矩子,你我都有共同之处,您今日在这里,听了我的讲道,您应该知道,我的道,是如何的。”

    南方矩子闭上了眼睛,沉吟良久,点了点头。

    庚桑楚道:“我与说剑人还会见面,会在楚国的朝堂上。”

    他前面的诸人之中,有人站出来,冷冷道:“先生,会有人去袭击说剑人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黑天已在路上,程夫子自从在稷下讲学之后,他的名声已经传播到天下,想来天下,已有一座新的‘高山’出现了。”

    庚桑楚道:“那便是诸圣的愚蠢之所在了,为了一时的眼前之利,而去妄图夺取天子信物,总有一些人想要走捷径,用天子信物来传播他们的道与理。”

    “辛卯子,夜门的圣人,休旦之圣,他的眼界和他的道理一样.....如同老鼠的所能看见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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