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苏州站停靠了一会儿,重新出发后,岸田大介回来了。

    “少佐,他们盯的人有在苏州下车的,他们没有跟踪。”岸田大介汇报道。

    “他们盯的都是什么人?”马场浩二问道。

    “都是青壮男人。”

    “不带女眷的单身男人是吗?”

    “是。”岸田大介说道。

    马场浩二把身子往后一靠,暗暗想道:“这说明,他们并没有特定的怀疑对象,只是对单身青壮男人进行监视,可以想见,被他们盯上的这些人在南京下车后,一定会接受重点盘查。如此说来,不是‘鹤组’暴露,而应该是‘云雀组’已经暴露,而走漏的唯一可能,就是前天拍发给‘鹤’的那封电报,同时说明,我们的密码已经不安全了。这个事必须立即报告给影佐机关长,抓紧重新启用新密码。”

    “你和大尾矢志到前面无锡站下车,下车后,立即与无锡的‘富士山’组取得联系,让他们立即向上海发电,报告两件事,一是‘云雀组’已经暴露,密码已经不安全;二是我仍赶往南京主持刺杀行动。”马场浩二睁开眼,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低声对岸田大介说道。

    “少佐,现在这种情况你再乘火车往南京,非常危险,不如我们一块在无锡下车,再想办法去南京。”岸田大介道。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你们办完这件事之后,乘明天火车去南京就可以,明天一定是安全的。”马场浩二道。

    “少佐,是不是不用这么麻烦?车到南京之前,我把那两个人给解决掉,不就没有问题了吗?”岸田大介建议道。

    马场浩二眼中厉色一闪,道:“执行命令!”

    “是。”岸田大介吓了一跳,知道少佐的命令不容反驳,连忙答应一声。

    他刚说完,就听少妇对座那位眼镜男怒道:“你能不能管管孩子?如此聒躁,让人耳根子一刻也不得清净!”

    马场浩二抬头一看,见眼镜男正很不耐烦地训斥少妇。

    少妇被训得脸上一红,伸手把小女孩拉到怀里,照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让你皮,让你皮!”

    “哇!”小女孩随即大哭起来。

    马场浩二见是机会,当即脸色一沉,对那位眼镜男道:“这位先生,看你这身打扮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跟一个三岁孩子一般见识?”

    “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影响不到你?这孩子打一上车,就一直吵闹不停,书都看不下去了。”眼镜男把一本书扔到几上,冲马场浩二说道。

    马场浩二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报纸已经换成了书。

    “读书人更应该修身养性,孩子的笑声就像来自天上的声音,多么美妙?连这个都不懂,真不知道你修的什么身,养的什么性?”马场浩二正色道。

    “你……。”眼镜男被马场浩二这番说辞给怼住了,脸色涨红,无言以对。

    是啊,对一个孩子发怒,本就是大人的不是,更何况自己是一个读书人呢。

    确实理亏。

    “大嫂,你不要打孩子了,来,到这边来,咱们对坐,我喜欢孩子。”马场浩二接着对那少妇说道。

    岸田大介站起来走过去:“大嫂,我跟你换换座位。”

    少妇自是千肯万肯,连连向岸田大介道谢,抱着孩子坐到马场浩二对面。

    “来,小姑娘,别哭了,叔叔给你买糖吃。”马场浩二招手把一个在车厢里走来走去的小贩叫过来,给小女孩买了一把糖,还买了一些好玩的玩具,不一会儿,就把小女孩给逗笑了。

    “谢谢叔叔!”小女孩跑到马场浩二怀里,仰起头,高兴地道谢。

    “真是好孩子!大嫂,你教育的很好。”马场浩二开始有意识地跟少妇搭讪。

    “谢谢先生。请问先生贵姓?在哪里做营生?”少妇见马场浩二给自己解了围,还买好吃的给孩子吃,很快就对马场浩二产生了好感。

    “免贵姓马,我在上海开了一家贸易商行。大嫂贵姓?孩子叫什么?”

    “原来是马先生。马先生,我姓于,婆家姓辜,孩子没有大名,小名叫英儿。”

    “哦,原来是辜大嫂。大嫂,辜大哥做什么营生?怎么没跟你们一块来?”

    马场浩二见于氏身上穿得非常素净,而且面带憔色,很是怀疑她已经没了丈夫。

    因为能买得起二等票的,没有穷人,既然于氏不穷,一般会穿红挂绿,打扮得体面一些,如今她如此打扮,一定代表着家有变故。

    所以,马场浩二想套一套于氏的话。

    “唉,别提了,英儿她爹已经去了一年多了,得病死的。”于氏低下头,神色黯然地说道。

    “对不起,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马场浩二赶紧道歉。

    “嗨,这有什么?他已经去了一年多了,我早就不再伤心了。再说,马先生也不知道我的身世,用不着道歉。”于氏抬起头,用手掠了一下鬓角,爽朗地说道。

    “对对对,这就好,为了孩子,总得往前看。既是如此,我就叫你一声大姐了,行吗?”马场浩二问道。

    “马先生,您年纪比我大吧?要不,你就叫我金玲吧,金玲是我的闺名。”于氏脸上一红,小声说道。

    “那好,我叫马浩,我叫你金玲,你就叫我浩哥,可以吗?”马场浩二见于氏这番光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连忙就坡下驴,亲热地攀谈起来。

    很快,马场浩二就弄明白了于氏的身世。

    原来,于氏和丈夫都是松江人,民国二十年,夫妻二人来到南京,开了一家棉布店,生意很好,小日子过得很红火。

    前年冬天,于氏的丈夫得了“气鼓”,转过年来,病重不治,一命身亡。

    上个月,于氏带女儿回松江给丈夫上了周年坟,在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因记挂着生意,这才往南京家里赶。

    “金玲,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没个男人顶着,也够你累的了。而且,你们娘俩出门,没个男人陪着,总是不安全,弄不好还会受人欺负。”马场浩二瞥了眼镜男一眼,故作关心地说道。

    “唉,可不是嘛。”于氏看了马场浩二一眼,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金玲,咱俩既然相遇就是有缘。这样,你们娘俩一路上就跟着我,别人要问,就说我是孩子的爹,我来保护你们。”马场浩二一脸正气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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