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是两把明晃晃的钢刀。

    刀很重,秦括伸手拿出一柄,掂量了一下。得益于他这具身体自幼习武的缘故,这点重量他还是掂的起来的。

    “这是魏**队的佩刀。”秦括端详一番,递给沈宽,低声开口道:“而且没用过,新的。”

    这刀上没有划痕,也没出现什么卷刃的缺口,很明显这是把新刀,刀上还留有油脂,看得出平日里是有人精心养护。

    “这么重的话……”沈宽接过刀来,掂量了一下分量:“这怕不是魏武卒的佩刀。”

    魏武卒就是魏国最精锐的步卒,以悍不畏死著称,从军中猛士选拔,配有重甲大刀,集合压阵就是一堵铁墙!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说法,但秦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兵种。

    重装步兵!

    “所以你还真说对了,这潘若海真的是个人才,就是不知道他以前的身份。”秦括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柄没有上弦的手弩,从底下摸出来根涂着蜂蜡的弓弦,遗憾道。不依靠天策府的渠道,能搞到手弩这种大杀器,称得上人才一词。

    天策府有天策府的规矩,当潘若海成为天策外卫,就意味着和以前的生活完全割裂,只有在天策府的密室里才会有有关他们以前的只言片语。

    “殿下想招他进太子府?”沈宽闻言,微惊道:“可这不合规矩!”

    “自然不合规矩,”秦括将手弩上弦,取出一只箭壶,藏在被子下:“一入天策府,不受征召,不受节制,只听府主一人差遣。除了你我,这几百年来应该还没有人能打破这个限制。”

    他们两人是唯二的例外,除了他俩,其他人进了天策府都只有生或者死的选择。

    生前是天策府卫,死后是天策府鬼。

    “那殿下还说这些……”沈宽疑惑了,确认秦括不是随便说说。

    “再议吧。”秦括呼出口气,将这事儿放下,说道:“这两日做好准备吧,过两天到了山道上,怕就不太平了。”

    沈宽点头称是,如果淮阳王真的想出手,这镖局的伪装是瞒不了他多长时间的,只需要一查他就会知道那天有镖局出了城,只要他们往这边想,很容易就能想到他们混在镖局里,届时的追兵很快就会赶上。

    如果被追上,那时肯定会有一场恶战。

    想到这里,沈宽眼里就是一阵忧虑,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非要跟着镖局走。

    “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们自己跑也跑不过淮阳王的人。”秦括见沈宽有些担忧,宽慰道:“我们五人中,卫大人和黄圣楠都是文弱之人,再跑还能跑得过淮阳王的精锐骑兵?还不如混迹在镖局里,那时也有一搏之力。”

    “现在,能跑多远跑多远吧。”说到这里,秦括也是面带忧色。他们不敢用驿站,虽说镖局一路疾驰,但再快能比轻骑还快?他敢说淮阳王派来的人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赶路,怎么跑得过?

    可让他独自赶路,他也不敢。先不说自己一人到了魏都怎么证明自己身份,单是路上的土匪他就解决不了……

    “妈的,等老子一统天下,非要杀了这帮天杀的玩意儿。”秦括在心里骂道,这年头山贼横行,活脱脱的索命阎王。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要因为路上的安全担惊受怕,真稀奇……

    “不说了,”秦括摆手打断想说点什么的沈宽,直接躺下,闭上眼睛,说道:“休息吧。”

    沈宽无奈,盘腿坐在秦括身旁,闭目养神。

    没办法,秦括一日不退,他就不能退。沈家历代任宫中禁卫大统领,靠的就是这份忠心耿耿。

    沈家世世代代一脉单传,历代都是太子侍卫统领乃至禁卫首领,祖上乃是周末乱战时的秦国大将。

    当时秦王巡视边境,消息泄露,那个已经被覆灭的小国国主不知怎么昏了头,居然举全国之力犯边。

    当时是秦王还在一座边境小城中,城中仅有两千军士。是那位将军率领这两千士卒奋死断后,才让秦王安全离去。

    最终将军战死沙场,家中只留有一幼子,秦王将其接入宫中,视如己出,与世子一同起居饮食,赐姓为沈,甚至让王后收为义子。那位将军也被追封国公,世袭罔替,与国同休。成年之后,秦王又亲自下令让他护卫太子,家中子弟自幼随皇子读书。

    在那之后沈家便成为了秦国贵族里最为特殊的一支,不受弹劾,独立文臣武将之外,虽然没有真正的权利,但哪怕在秦王变为秦帝后,这份殊荣也不曾中断。

    所以哪怕是龙潭虎穴,只要秦括打定主意要去,沈宽都要护卫他前往。

    ……

    就这样,使团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三天。

    这三天别说是淮阳王的人了,连个小山贼镖局都没碰上,镖局的人都已经放下心来了,认为这就是一帮子兴致古怪的有钱人家。

    最明显的就是这几天秦括马车上的那个老陈,已经开始又和秦括说笑了。

    唯独知情的秦括潘若海这六个人明白,这仅仅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还有两天就要出北境,进入魏都范围,那是黄家这些大族的地盘,就算淮阳王在北境一手遮天,届时也要装作无事发生,放过秦括这一群人。

    算算时间,淮阳王的人追上来也就在这两日。

    要是能出北境还好,要是出不了,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嘿嘿,我还以为你们是得罪了淮阳王的人混不下去了,去京城投奔亲戚的世家公子。”老陈笑起来,脸上的褶子都揪在了一起,看上去像是干枯的橘子皮。

    秦括还是隔着那窗子问道:“这种得罪了淮阳王的人很常见吗?”

    “哈哈,不怕告诉你,你猜猜道上把淮阳王叫什么?”老陈继续卖弄他的学识,能在这些世家公子面前出出风头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叫什么?”

    “北境王!”老陈说道:“在这北境,淮阳王他就是天!据说道上有个悬赏淮阳王的人头的,就是朝廷挂的单子!”

    “那他被朝廷记恨,关我们这些世家什么事儿?”秦括装作不解,继续扮演他没落世家公子的身份。

    “你们这种没落的世家还好,榨不出多少油水,那些总兵什么的,也就懒得去你们那里打秋风,倒是那些不大不小的家族,得罪了淮阳王的人,第二天就被抓到军营里了。等到出来,没准家产都被刮走一半!”老陈笑着说,看得出他对这些大家族谈不上同情。

    “这……这也太……”秦括目瞪口呆,这淮阳王居然如此嚣张跋扈,这魏国皇帝还不动他,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跟你说啊……”

    还不待老陈说完,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惊起来一群飞鸟。

    “吱——!”

    老陈面色一变,抓起来一边的白蜡木杆的枪,喊道:“公子小心,山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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