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长安还没发现柴新桐是嘴那么碎的一个人。

    一路上喋喋不休,不是在问徐长安是不是太师的私生子,就是在抱怨那个老头太重。

    徐长安背着王小明,挎着一个明黄色的包裹。布包里装的是赵家家主的骨灰,那个老头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早早的就为自己准备了一个上好瓷器的骨灰龛和一个明黄色的包裹。

    柴新桐背着驼背老人走几步便停一下,走几步便停一下,然后歪着脑袋看看徐长安。

    徐长安背王小明和拿骨灰龛是柴新桐的主意,照他的想法,王小明年纪尚轻,骨头架子重,怎么着都应该比老人重,加上徐长安许诺拿着骨灰龛,他才不情不愿的背上了驼背。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驼背虽然比王小明矮,可是王小明比驼背轻。他忘记了,王小明很瘦弱,瘦弱得和贫苦人家的女孩一样。

    “你看看你,好好的太师少爷不当,跑来这穷乡僻壤背人。”

    这句话一路上柴新桐不知道说过了多少遍,也许是夜色太黑,他没有看到徐长安冷冷的眼神。

    徐长安停住了脚步。

    虽然他没见过他的父亲,可通过太师所知,他父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虽然他不敢确定赵家家主口中的白袍将军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可他敢肯定,他的父亲做的也不会少。

    柴新桐背着驼背老人,走出了几十米这才发现徐长安没有跟上来。

    此时月色正浓,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脸。风急月黑,两边树木的树叶簌簌响个不停,一副敌人来袭的模样。

    “有人来了?”柴新桐也十分机警。

    月亮终于从乌云中挣脱了出来,他在月光下看到一双冷冷的眸子反着寒光。

    “你开什么玩笑都行,别拿我父亲乱说。”

    徐长安的声音似乎比这深秋还冷,柴新桐打了个寒颤。

    ......

    赵家一如往常,从外来看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赵二公子气势汹汹的出了德春楼,沮丧的回到了赵家。才出门的时候他打算要带上几百人来给德春楼好看,重新确立自己凌安府纨绔子弟的身份 。

    他的思维很奇怪,明明是徐长安,王小明不拿他当一回事,他却打算来寻德春楼的晦气。

    可他刚出门,遇见了一个人,遇见了一个让他改变想法的人。

    魏子安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可不得不说是个讲义气的纨绔子弟。魏子安一脸伤痕,浑身脏兮兮的站在了路边。

    从二楼跳下来,他又没有习过武,更没有看清楚落下的地方,一跳便跳进了平日丢垃圾的深坑里。

    他也不是没有钱,可他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拉一把那个兄弟,别让他把德春楼的樊老板得罪的太狠,所以一直在门口等着,顾不得满身小伤痕和浑身的臭味。

    赵二公子冷着脸听完了魏子安的讲述,脸色骤然一遍,急忙对着魏子安称谢,带着桂生等人朝着赵家走去。

    他打定了主意,回到赵家便要一下子跪在父亲的面前磕头认错,父亲向来疼他,应该不会太过于责怪他。

    赵家看上去和往日并无不同,大厅门口有几个丫鬟候着,家丁组成的巡逻小队不时的从门前经过。

    他歪着头看了一下,父亲并没有在,松了一口气,急忙让桂生他们走开。他知道,他父亲从来不喜欢桂生他们。

    没在大厅,那就应该在书房或者卧室。

    他狠狠的掐了自己几下,疼出了生眼泪。慢慢的走到书房窗口,他看到了一个人影,想必就是他的父亲。

    每当他犯了错,哭着一下子扑到父亲跟前哭诉,总能蒙混过关。

    他按照往日的作风,他看也没看,一把推开门,泪眼婆娑的一下子跪在了那个人的面前。

    “没有出息!站起来说话。”他抬起了头,看到十几年来深居简出,只见过四五面的母亲。

    自打父亲传立了赵家,把他们从贫民窟接回来之后,母亲似乎变了一个人,每日都吃斋念佛,基本不参与赵家的事。就算父亲找了几个小妾故意气她,她也毫不在意。

    赵二公子站了起来,低着头,典型的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不管你今日闯了什么货,以后你都要学会自己面对。”这是那个多年来淡泊一切的女人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母亲,我……”赵二公子才张开嘴,便被他母亲给打断了。

    她本就是个坚强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帮赵老爷留下这么一个亲生儿子。

    “你和你父亲的事,很多我也不清楚。只是我想提醒你一点,咱们家差别人的东西,你要给拿回来。即便想私吞,也不能留给那个野种。”

    “母亲,我……”赵二公子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似乎听不懂他母亲说的话。

    他母亲走上前去,踢了他一脚,赵二公子立刻歪倒在地。顿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还沾了不少的灰在脸上。

    赵夫人冷冷的看着这位赵二公子,自己的崽自己最清楚不过,赵二公子哭泣的声音也小了些。

    “你和你爹一样的聪明,会演,不过有些事连你爹都不知道,你还在我面前演?”

    赵二公子听到这话,抬起了头,双眼通红,仍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别人家的东西,你们想不想拿回来?拿回来是还给别人还是自己拿着,那是下一阶段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那东西从那个野种的手里拿回来。”

    赵二公子听到这话,立马抹了抹眼泪,也不抽泣了,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此刻反而给人一种温文尔雅却又有些阴鸷的感觉。

    “母亲教训的是。”他的声音不咸不淡,中正平和。

    “我一直装傻充楞,就等着有一天那个野种会回来,我找个机会拿回属于我们赵家的东西。”说道“野种”二字,赵二公子的声音突然间冷了下来。

    他母亲冷哼一声:“想要拿那东西,也不怕烫手。不过这也怪不了你父亲,当年找不到我们母子两,那个野种和他相依为命,才让他挺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赵二公子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是赞同母亲说的话,还是无声的反抗。

    “对了,我来是告诉你,以后这个赵家得你来当了。”

    赵二公子猛地抬起了头问道:“母亲这是何意?”神情中有不解更有一丝欢喜。

    赵母长叹了一声:“你那爹虽然收了一个白眼狼,嘴上不承认自己错了,可心却是向着你。你要记住,以后不管怎么样,你这个爹你要时刻记在心里。”赵母的语气很平淡。

    赵二公子越听越不对味,立马问道:“父亲他怎么了?”双手抓住了赵母的双手,赵母吃痛,叫出声来。

    赵二公子感到了自己的失态,慢慢放开了赵母的双臂,低下了头,小声的说道:“母亲,对不起。”

    赵母笑了笑,抚摸着他的头欣慰的说道:“傻孩子,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舍得怪你。”

    “你记住,这个机会,是你爹用命换来的。他只有用生命才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相信一个真假参半的故事,所以你要好好珍惜。”

    赵二公子点了点头,立马问道:“什么机会?”显得有些急促,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机会。

    “你不是暗地里查你那个未曾见过面的义兄么,你还装傻?”

    赵二公子低下了头。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母亲,不过那打开将冢需要王小明,可他已经算是修行者了,我们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只蚂蚁。”

    赵母冷哼一声:“整个凌安府难道就他一个修行者么?”

    “可夫子庙那个家伙更加的高傲……”

    赵母看着他,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眼睛突然一亮。“母亲说的莫非是徐长安?”

    赵母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最近凌安府新来的那个修行者今天去了德春楼,而且还和夫子庙有些关系……”

    “记住,你要好好表现,进了将冢老老实实跟着人家,找个机会,把那个机缘握在手里。”

    接着赵母长叹了一声:“至于那个野种手里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至于怎么处置,要看你。不过我始终觉得,有些东西,没那个福分,就不要强求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赵二公子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恭敬的目送着自己母亲回去。

    “可若我偏要强求呢?!”

    ……

    赵母还是穿着朴素干净的衣服,对着面前的观音像,认真的念经。

    徐长安提着那个明黄色的包袱,轻盈的潜入了赵府。

    他穿过大堂,直接往后院奔去。

    那个守信的老人唯一的遗愿就是要把他的骨灰送给他的结发妻子,那个一直不肯原谅他,躲在后堂念经修佛的结发妻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长安虽然没有经历过很多,也没有过感人至深的感情,可他还是被老人给感动了。

    一个守信而又深情的老人。

    他推开了门,那个女人平静的站起身来,给徐长安到了一杯茶,安安静静的接过了那个骨灰龛。

    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哭泣,可徐长安感觉到了,自己都被一种悲伤的情绪感染。

    他不知所措,只能说一句:“节哀。”

    “谢谢。”

    回答很简单,徐长安觉得应该给这个女人一些时间,和自己丈夫独处的时间。

    他没有停留,茶杯都没碰一下,那个女人也没问自己丈夫的死因,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又诡异。

    他踏出了门槛,想了想,背对着那个女人说道:“有一件事,需要贵公子参与,若确定了时间,会有人前来通知。<!--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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