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小明醒来的时候,早晨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用了好长时间才恢复了视觉,转头看去,一条小溪从身旁淌过。夜晚的寒气碰上了早晨的阳光,化作了一滴滴的露珠,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竹叶洒了一地,他使劲的拍了拍自己还在迷糊的脑袋。

    他明明记得他和驼子路过寺庙,却被一个老和尚喊停了。

    老和尚保证他们无恙,并且徐长安也慢慢靠近了寺庙。别无他法,他们只能赌一把。

    跟着老和尚走进了那座破庙,老和尚突然从后面出手,一掌打晕了驼背。王小明虽然虚弱,但好歹也入了通窍,反应迅速,立马跳了开来,老和尚的第二掌便落在了空处。

    他本就受伤,又怎么是老和尚的对手,只能勉勉强强抵抗,而且和尚手中的念珠每挥出一次,都伴随着一道黄色的佛光,刚好克制了他刀刃上血红色的刀芒。

    “这凌安府怎么突然间出来了这么多的通窍境,才躲开一个徐长安,立马来了一个老和尚?”

    王小明心里十分憋屈,自己从无到有,小心翼翼的修炼,从一开始的躲着众人吸食人血,到后面开始小成,一直缩着脖子做人,自打自己感觉快要进入通窍境之后,才敢出来大肆虐杀。

    可进入了通窍境之后,还没感受到修行者该享受的待遇,王小明就遇到了徐长安,被徐长安打伤之后,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却遇到这个老和尚,心里憋屈啊!

    每一次佛光扫过来,王小明刀刃上血红色的刀芒便会黯淡几分。

    终于,老和尚找到一个破绽,一脚踹向了他的胸口,他飞了出去,口中的鲜血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

    在他昏迷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了一句话。

    “赵施主,您看,您的要求我已经完成了一半,你剩余的生命力是不是可以给老衲吸了?”

    回想到这里,脑袋就一阵阵的痛,至于自己怎么到了这里他也不知道。

    他拍了拍脑袋,告诉自己别想太多,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驼子老郑。

    老郑原本是一个农民,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王小明为了修行,太过急躁导致修行出了一点问题,意识混乱跑到了老郑家的鸡圈里面。

    第二天早上,老郑看到了睡在鸡圈里的王小明,也许是夜晚太冷,这个孩子蜷缩在了一起,像一只小羔羊。

    在这一刻,他的目光被这个孩子所吸引。

    当初他也有老婆和孩子,若不是出了意外,他的孩子也和这个孩子一般大了吧?

    他没有去管那十几只鸡的尸体,也没有在意王小明嘴角上的鸡毛和血迹。他就像把自己顽皮的孩子抱回家一般,把王小明抱了回去。

    王小明很快就醒了过来,在老郑悉心的照料下,他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甚至都没见过自己的父母,那个老猎户把自己从狼窝里抱出来之后,就把自己当狼崽子养,因为老猎户认为王小明的身上有了狼的气息,带着王小明去打猎,至少可以降低自己被狼群围杀的可能。

    老猎户只会给他喝剩下的汤,吃生肉。若是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去山里找百年榉木的树枝,用来给他磨牙。

    要有和狼崽子一样锋利的犬齿才能够帮他打猎,为了让王小明的牙齿保持锋利,他一直给王小明吃生肉,只有在他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给蹲在墙角的王小明一根骨头。

    看着老猎户大笑的模样,王小明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青筋,他想着有一天自己的牙齿能够刺进他的脖子。

    当老猎户意外受伤,拿不动那根在他身上留下伤痕的鞭子之后,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在老猎户熟睡的时候,他从门外的狗窝里爬了出来,用一根铁丝打开了门栓,他是个聪明的人,他曾经看到过有小偷想用这种方法进屋子偷盗,只不过被睡在狗窝里的王小明给吓跑了。他都还记得,那次老猎户很高兴,赏了他一块很大的骨头。

    他毫不费劲的打开了门,走到了猎户的窗前,伸手打醒了他。月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老猎户看到月光下锋利的尖牙,来不及嚎叫,老猎户便永远的松开了他手中的鞭子。

    王小明把他的尸体拿到山上,凭着记忆送到了当初收养他的母狼窝里。

    所以,当老郑把他抱起来那一刻,他就认定了这个人。

    因为他从老郑的怀抱中感受到了温暖,从老郑悉心的照顾中感受到了父爱。

    老郑还教他怎么流利的和人交流,还把那些冰冷的肉类加热,弄出香味,才给他吃。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他不能不要老郑。

    他撑着站了起来,周围全是竹子,旁边是一条小溪,脚下铺了一层不知道谁划开的竹条,踩上去“咯吱”作响。

    动物的某些直觉比人类强得多。

    王小明虽然不是动物,可他被母狼收养,然后被当做狼养,莫名其妙的也有了一些天赋。

    他的天赋和狼的一样,它们总能找到生气,总能找到食物。

    他按照着自己的直觉往前走去,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一座竹楼。

    竹楼的门安静的开着,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老郑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见王小明,眉眼都笑得裂开了。王小明也很高兴,急忙拉起了驼背老郑,毕竟这个地方还不知道是哪,如果待会那个老和尚再来,凭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招架不住。

    可老郑却是摇了摇了,不打算走。

    “郑伯,我们赶紧走。”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袍,睡眼惺忪的年轻人伸伸懒腰从侧室走了出来。

    “去哪儿,大早上的不好好睡觉。”话语中还带着一丝责怪。

    王小明全身寒毛竖了起来,他能感受到这个人的恐怖,徐长安在他面前都没这种心悸的感觉。

    他的双眼中充满了警惕,往后退了半步,手死死的抓住了刀柄。

    驼子老郑见状,立马拉住了王小明,他知道这个孩子,一旦做出这种姿势,不管对面是谁,他找准机会便会出手,就像狼一般。

    “小明,小先生不会伤害我们。”

    驼子老郑握住了王小明的手,王小明握住刀柄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可眼神中却还满是警惕。

    “你是谁?”

    柴新桐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的回道:“柴新桐。”

    听到这个名字,王小明就像触了电一样往后退,口中喊道:“郑伯,你先走。”

    郑伯才想说话,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

    “走,你想去哪?”

    小白趴在徐长安的头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柴新桐看见小白朝它招了招手,小白翻了一个白眼,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柴新桐碰了一鼻子的灰,摸了摸自己鼻子,转头上下打量着王小明。

    “还好,比有些人都有人性,没自己一个人跑了。”

    王小明龇着牙,朝着他咆哮,不过他身材瘦小,空有凶相,却没了那种威势。

    “龇牙也不给骨头。”

    徐长安看了一眼柴新桐,柴新桐立马闭嘴,不再逗王小明了。

    “你的事郑伯都和我们说了。”

    王小明把头偏向了一边,没有理会徐长安。

    “你应该知道我们留下你的理由。”这是徐长安的第二句话,单刀直入且不近人情。

    他知道这种从小历经磨难的人,现在除了郑伯,不相信任何人,更不相信人间冷暖,很难取得他的信任,倒还不如直接说出目的,更加有效。

    王小明猛地转过头来,盯着徐长安。

    “你知道些什么?”

    “没你多,赵家的家主告诉了我一些。”

    听到“赵家家主”四个字,他冷哼一声。

    “将冢,我要进去。”

    王小明看看徐长安,看看柴新桐,耸耸肩,摊开了双手,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啊,你们可以进。”

    接着话锋一转问道:“然后呢,进去之后,杀了我?”

    徐长安面无表情,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他还反而不会放心。

    “你要怎么办?”

    王小明的眼中露出杀机,咬牙道:“我要赵家一个人不留,全死。”

    徐长安没有说话,柴新桐走了上去,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明啊,有什么冤仇非要灭人家满门呢?子曰:‘子曰:以德报怨……’”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闭嘴!”徐长安最烦柴新桐了,一说起来,什么他都能联想,什么都能胡扯,现在不打断他,他能从儒吹到佛。

    要不是他那么能胡吹,也不会欠下一座德春楼,空口白牙的为一个姑娘斗花,打榜。要不是因为夫子庙的原因,估计他早就横尸街头了。

    徐长安一声喝,他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王小明颇为惊奇的看了一眼徐长安,因为凭他的直接,徐长安的修为绝对不如在凌安府夫子庙多年名声在外的柴新桐。

    “为什么?”

    王小明也喜欢徐长安这种直接简单粗暴的方式。

    “他骗走了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王小明没有回答,继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个老家伙和你说了些什么,可我明确的告诉你,他自己说和我亲生父亲是结拜兄弟,却还想杀我,抢我的东西。我知道,这里是夫子庙,你们这群读书人不就是要什么忠孝礼仪,这个理由够了么?”

    柴新桐难得的没有插话。

    “我会帮你讨回公道。”徐长安淡淡的开了口。

    无论做什么,他必须进入将冢,他必须知道那个姓时的先生是不是时叔,那个白衣将军是不是他的生父。

    为了找到答案,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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