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治率领十二世家家主,一起西来开封的消息,很快就由特察局快马飞报唐主。

    那些人还没到开封,李洛就对他们的来意了若指掌。

    九月十五,孔治一行终于来到开封城下。

    孔治下车,抬眼看着雄伟的城墙,感叹道:“巍巍乎大梁,今日再归汉家。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

    其他家主也装模作样的感叹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忠贞节义的汉家遗老,谁能想到这些面容儒雅,一身正气的长者,都是出仕过蒙元的失节之臣?

    “大梁已到!驾车入城!”孔府甲士大声喝道,有峙无恐的驾着马车直往城门而去,傍边进出城的行人都不敢侧目,纷纷往两边闪避,让出一条通道。

    甚至,还有人向马车行礼作揖,口称师长。

    孔治神态和蔼的向一个身穿简陋襕衫的士子拱手,吓得那士子赶紧跪下,恭敬的说道:“学生完颜文韬,见过师长。”

    开封城曾是金国之都,姓完颜的仍然不少。这个完颜文韬不过一介寒士,却是识得多次来开封的孔庭族长。

    事实上,孔治既是孔府家宰,又是名士,还曾在开封为官,开封不认识他的读书人,还真没有几个。

    “不必大礼,起来说话。”孔治平易近人的呵呵一笑,“老夫且问你,大唐天子可在城内皇宫?”

    完颜文韬不敢怠慢的回答:“回禀师长,陛下正在皇宫,据说明日就要起驾西去洛阳了。师长此来,还不算晚。”

    孔治笑道:“哪有天子等候臣子的道理。就算老夫来迟,大不了赶去洛阳觐见罢了。”

    完颜文韬不敢多说,只是垂首行礼。如今,陛下以汉奸罪,废黜孔洙衍圣公爵位,孔府处境微妙,谁都不知道等候孔府的是什么。

    “进城。”孔治抚须微笑的下令。

    然而,明明在城门口做足了声势,可他们这车马簇簇的一行人,竟然被城门口的军士拦下。

    一个唐军队正上前,冷眼看着孔府甲士,“你等是何人?你等不是归唐宋军,不是我大唐将士,为何敢穿铁甲?要造反么?来人,拿下!”

    早就准备好的城门中立刻冲出一对身穿玄甲的唐军,杀气腾腾的将孔府甲士围起来。

    “脱下铁甲!放下刀枪!”

    “大胆!按照大唐律,私人不得用甲!想造反么!”

    什么?孔治等人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些粗鄙武夫,竟然还不知自己的身份?他们怎么敢?

    但是很快,孔治就明白过来。不是守门军士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根本就是故意如此。

    这是唐主李洛的下马威!

    是当众给孔府难堪!

    想到这里,孔治惊慌之余,脸色也因为羞怒而涨的通红。

    “哼。”冉有的后裔冉荣冷哼一声,大步上前,夷然不惧的站在那唐军队正之前,指着那些孔府甲士,“他们为何不许着甲?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唐军队正冷峻的脸上满是讥诮的神色,“哦?你倒是说说,哪个家族,敢在大唐治下蓄养甲兵?”

    “你听好了。”冉荣冷然道,“他们是大汉孝桓皇帝元嘉三年时,钦设的孔庙陵园守卫,吃的还是朝廷的军饷。他们有披坚执锐的资格,历朝历代都认,懂了么?年轻人,男子汉大丈夫,光舞刀弄枪还不成,可要多读书。”

    “哈哈哈!既然是陵园守卫,为何来到开封?可笑之极!”那唐军队正毫不顾忌的按刀大笑,明明是个小小的队正,可那气势却不下于宋军大将。

    “某是不甚读书!可某心中有忠勇大义,知华夷之辩,知礼义廉耻!某虽没有斯文,却不是斯文败类。某以刀枪征战沙场,随陛下收复关中,收复中原,不比那什么奴颜婢膝,数典忘祖的衍圣公强么!”

    “多读书?某亦想读,都说读书可以明道理,知是非。可要是读书读出一群汉奸腐儒,读出一群懦夫蟊贼,那这书,不读也罢!”

    什么?

    众家主都是不敢相信的看着那队正,气得浑身发抖。

    此人,安敢如此大放厥词、狂吠悖逆?

    这是要反天么?

    好大的胆子啊。

    家主们个个脸色通红,浑身发抖,大半是因为愤怒,小半是因为羞耻。

    因为,他们的确降过蒙元。

    “好好,好个大逆不道、丧心病狂的军汉!你的胆子不小。”孔治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再也无法保持涵养的勃然大怒。

    他怒气勃勃的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唐军队正,“就是忽必烈,也不敢不给孔府三分脸面。老夫且不与你这等粗鲁无知小人理论,等老夫见过天子,再看你这微末小官还做得做不得。”

    谁知,那队正一声冷笑,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你等要去见陛下,某不拦着。可他们——”他一指孔府甲兵,“必须缴械缉拿!”

    手一挥,“拿下!扒了他们的甲,下了他们的兵器!马车也扣了!”

    “诺!”一群凶悍的唐军将士扑上来,三下五除二解除孔府甲兵的武装。

    “好好!”恼羞成怒的孔治等人,除了说好,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当真是秀才遇到比,有理说不清啊。

    “走!进城!”孔治只好带着孔泽和十二个家主,徒步进城。

    他们不信,唐主李洛真敢把他们如何!

    其实,他们底气不泄,还是因为李洛是汉人皇帝,是以有峙无恐。要是换了蒙古大汗,他们根本没有这个底气。

    这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了。

    “老夫乃孔庭族长孔治,入城朝拜天子!匡扶文教,为民请命!”孔治一入城,就大声说道。

    “匡扶文教,为民请命!”十二家主等人也大喝。

    然而让他们差异的是,围观的人虽多,却并没有人跟随他们前进。别说城中白丁,就是士子,也没有加入他们的队伍,只是不远不近的拱手而已。

    孔治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这风向不对啊。

    难道是唐主早有布置,等着自己等人自投罗网?

    应该是自己多虑了。李洛毕竟是汉人,他不能把自己等人怎么样,他还想不想好名声了?

    想到这里,孔治心中的惶然就好了很多。

    “臣,孔庭族长孔治,恳请拜见陛下!”孔治轻车熟路的来到皇宫之外,大礼参拜,其他人全部跪下。

    “等着!”皇宫门口的军士冷冷扫视了他们一眼,就入内禀报给侍卫,侍卫再禀告给李洛。

    李洛随即下令升殿,在垂拱殿外御门听政。令随驾文武五品以上,以及开封名士,皆入宫参加。

    事实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孔治等人来了。

    “咚咚咚——”

    宫中大钟一响,早就待命偏殿的随驾文武,以及开封名士,一个个鱼贯进入垂拱殿,山呼万岁。

    参加朝会的开封名士,就有数十人。他们,还是第一次上朝,虽然心里激动,可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这次朝会意味着什么。

    李洛身穿一袭黑色蜀锦龙袍,头戴幞头,完全就是一副日常打扮,连通天冠服都没穿,显得非常随意。

    自古以来,天子在大殿上召见孔家族长,是不会这么随意穿戴的。

    “回禀陛下,孔庭族长、孟氏家主、曾氏家主等十四人,皆在宫外请见,请旨!”侍卫杨栝禀告。

    “传进!”李洛淡淡说道,喜怒不形于色。

    站在文臣首位的卫国王赵显,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皇帝的脸色,不禁心中紧张。

    皇帝这次,怕是不会善了啊。

    可是,皇帝圣心如海,深不可测,谁也不知他到底会怎么办。

    几十个开封名士,也都是忐忑不安。

    陛下,不会杀了孔治等人吧?

    陛下恢复中原,乃是圣人之姿,可要是让孔府流血,怕是会坏了名声。

    不一时,孔治等十四人一起鱼贯进入大殿,然后一丝不苟的振衣理冠,恭恭敬敬的大礼参拜。

    “臣曲阜孔庭族长孔治,拜见天子!天子奉天承运!大唐金瓯永固!”孔治带头下拜山呼,舞蹈,再拜,再舞蹈。礼节方面没有一丝毛病。

    就是他们的朝拜祝词,也和别人不同。不是万岁万万岁,而是带着天命感应的意思。就是称呼,也是天子,不是陛下。

    这一套,不但是为了彰显与众不同,还刻意把皇帝同“天”联系起来。

    “平身。”李洛意味难明的声音中正平和的传来,

    “臣等,敬谢天子。”孔治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位大唐天子看着很年轻,可天日之表,龙章凤姿,很有帝王气度。不像是个不讲道理的暴君啊。

    “孔治,你等此次来见朕,所谓何事啊?”李洛明知故问的说道,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感,听起来平淡,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威压。

    原本在齐鲁地界跺脚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孔洙,此时只感觉一种难以压抑的渺小感和卑微感。

    在见到李洛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面对李洛。可是此时一见到李洛,却无论如何也难以站直身子,甚至不敢抬头仰视。

    就是一颗自以为看透世情的苍然之心,此时也遏制不住的砰砰乱跳。

    而十二家的家主,之前还以为如此兴师动众的一起联袂觐见,必定声势浩大,天子不得不放低姿态。可是现在,他们只觉得凛然之威,当空降临,让他们大气也不敢出。

    这就是天子之威!

    孔治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拱手:“臣回禀天子,眼下天子开天立极,承运降世,上应天命,下应民心,真乃五百年一出之圣天子也,臣于齐鲁日日盼望王师北伐,今天佑大唐,汉家有幸,终闻中原大胜,特来朝拜,为天子贺。”

    “另,听闻衍圣公孔洙下狱,臣等特来禀奏,以正天下视听。孔洙者,本南孔之人,因为谄媚忽必烈,做出故意让爵之举,以名教之公器,私售邀宠。如今,更闻为元廷死心塌地,与宋奸留梦炎等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为蒙元掌控中原,视宋主为傀儡。”

    “如此倒行逆施之举,有伤圣人令名,以至于天下蒙羞。天子夺其爵位,正本清源,替名教清理门户,实乃人心大快。然,孔洙乃是南孔之人,所作所为实于曲阜无涉,伏请天子明察。臣等奏请,革除孔洙宗谱,严肃族法。”

    一口气说完这些,孔治竟然出了一身大汗。

    这么说,既是撇清了干系,也能将南孔排挤出去,重新拿回衍圣公爵位。

    李洛微微一笑,环视众臣和众开封名士,“孔治所言,尔等都听清楚了么?”

    众人都是神色怪异,看向孔治等人的眼神都带着一丝鄙夷。

    这算什么?

    落井下石?窝里斗?见风使舵?骨肉相残?

    为了自保,为了爵位,这么干是不是太下作了?

    忽然,韦素站出来说道:“孔先生,在下有疑问,请孔先生解惑。”

    孔治一愣,“敢问足下是?”

    韦素道:“关中京兆韦素!”

    孔治拱手:“原来是韦先生,请问。”

    “敢问孔先生,还有各位。”韦素扫了扫十二家主,“可通君子六艺否?”

    孔治哪里还不知来者不善?他顿时肃然道:“在下束发受教,习得诗书礼仪,经史子集。于书道,乐道,数道皆有射猎,亦有小成。可唯独御道和射道,不曾学习。”

    其他家主也都表示,不曾学习御和射。

    韦素点点头,“孔子周游列国,时值晚周,天下纷乱,道路不靖,屡遇盗贼野兽。可都化险为夷。诸位能为在下解惑么?”

    孔治回答:“先祖威武骁勇,精通技击射箭,兼职门下弟子多骁勇虎士,是以盗贼野兽无可奈何。”

    他虽然知道韦素这么问没安好心,也是明知故问,可也不得不如实回答,总不能说先祖感化了盗贼和野兽吧?这种话百姓会相信,可在天子和士子面前说,那就是丢份了。

    韦素追问:“既然如此,那为何后来的读书人,却忘记了勇武呢?若无勇武,圣贤早就罹难于盗贼之手,或殒命于虎狼之口,安能周游列国,教化天下呢?今日又何来名教之昌盛呢?”

    “夫子只说仁义礼智信,却唯独不谈勇,那是因为本身有勇,天下当时勇武过剩,私斗频繁。所以故意淡化勇。而不是夫子不重视勇。可时过境迁,为何就不谈勇呢?勇武之重,事关华夏安危,为何就变成了不堪的匹夫之勇?”

    “倘若名教尚武,士民不失血勇,无畏外战,胡人安能荼毒中原?华夏百姓如此众多,安能沦为犬羊?”

    孔治苦笑,“其中缘由,却不是臣子所能言。韦先生何须再问。”

    韦素蘧然一惊,果然不敢再问。

    李洛闻言也是眉头一皱。

    都说腐儒腐儒,懦弱不堪,以德报怨,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只知道读书讲道理。

    可那是儒家本身的问题么?

    儒士在秦汉之时,仍然能拔剑而起,不失血勇。为何后面就开始懦弱起来了?就开始重文轻武,没了血性?

    那是因为统治者希望这样。乃是弱民之举。宁愿国家有异族灭亡之危,也不想治下的百姓强。

    典型的内卷思维。似乎,一直如此。

    统治者需要儒教怎么变,儒家就要怎么变。

    现在那些曾经自私自利的统治者死了,一个个王朝消亡了,可儒教也被他们变得面目全非了。

    这是儒家能全部承担的责任么?

    可难道不是统治者的责任?

    儒家,只不过是个工具罢了。问题是,工具的主人们都死了,工具还在,那工具不背黑锅,难道让死人背黑锅吗?

    韦素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扯下去,就是辩论几天,也没有结果。

    他换了一个话题。

    “在下还有不解。夫子强调华夷之辩,内外有别。理教提倡气节,为何孔氏多次投降异族呢?既然失节事大,生死是小,为何要重生死,而轻廉耻呢?”

    孔治深吸一口,“生死是小,失节事大。可还有更重于节操者。”

    韦素冷笑:“请指教。”

    孔治道貌岸然的说道:“重于节操着,教化也,天下也!夏入夷狄,则夷狄之,就是因为没了教化。夷狄入夏,则华夏之,也是因为有了教化。”

    “生死是小不假。可一旦死了,那么教化夷狄之伟业,令变夷为夏之伟业,又有谁人来完成呢?是以,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天下太平,为了黎民百姓啊。”

    “为何,前秦北魏辽金,皆行汉法,中原百姓皆享一时之太平,中原元气有所保存呢?倘若当初只因守节,不知变通,与胡人死斗,除了激怒夷狄,杀戮更重,更加冥顽不化,又有何益呢?”

    李洛听得很是腻味。这孔治还真会狡辩啊。把贪生怕死,贪图富贵说的这么新奇,和曲线救国有的一拼。

    韦素摇头:“此言差矣。凡是皆有因果缘由,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么,我华夏泱泱大国,人口何止十倍于夷狄?倘若尚武守节,胡人又如何能进得了中原?进不来中原,又何须教化之,何须变夷为夏,令其放下屠刀?这岂非本末倒置?”

    “明明可以犯我强汉,虽远必诛。为何还要寄望于夷狄慈悲,太阿倒持?孔氏乃圣人后裔,士林典范,天下民气所秉,可一再失节投敌,行汉奸之举,以至于鲜廉寡耻之人层出不穷,贪生怕死,只求苟活。夷狄动辄南下,如入无人之境,难道孔氏就没有罪责么?”

    孔治这次,真的难以辩驳了。

    因为,孔氏的确起到了很坏的带头作用。此事,明白人都心中有数,怎么抵赖?

    正在这时,忽然侍卫杨栝进来禀奏:“启禀陛下,废衍圣公孔洙,举报孔治等人私通蒙元,运粮资敌,还心怀怨望,诽谤陛下。”

    孔洙,其实早就在特察局的逼迫下合作,刚才,他就在大殿之外,亲耳听到孔洙说他的话。

    听到孔治竟然把责任全部推给自己,还要开革自己的宗谱,孔洙就再也忍不住了。

    “传进。”高高在上,一直很少说话的唐主,冷冷瞥了孔治等人一眼。

    这一眼,顿时让孔治等人如同坠入冰窖。

    南孔的孔洙进入大殿,面带讥讽的扫了一眼北孔的孔治孔泽,就跪下禀奏。

    “罪臣孔洙启奏天子。孔治暗通蒙元…诽谤天子…”

    孔治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指着孔洙,“你,你血口喷人!”

    但是很快,孔治就无法抵赖了。关于孔府的黑幕,特察局早就有所侦查,怎么摘干净?

    人证物证都呈上来,就是开封名士们,也露出愤怒之色。

    竟然送给蒙古那么多粮食,还在给元廷的信中,期望大唐天子在中原大败。甚至,还私下诽谤皇帝。

    “天子赎罪…”孔治吓得快要晕过去了。

    十二家家主,也都脸色惨白的下拜。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干净。

    唐主李洛“终于”勃然大怒,这才开始表态的当殿说道:

    “朕本对孔氏尚有期待,不以竟然如此不堪。千年之清华世家,士民之表率,安能如此不知自爱!孔圣有知,必当痛心疾首!”

    “尔等数典忘祖,恬不知耻,难道圣人和朕的宽恕之道,是为尔等所设的吗!尔等不肖子孙,有何面目见孔圣于九泉?有何面目代表名教?尔等六艺不全,贪生怕死,何德何能以君子自居?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孔洙不得不按照莫度的授意硬着头皮说道:

    “罪臣恳请天子,斩杀孔治,抄没侵占之田产户籍,以儆效尤。另外,衍圣公之爵,受名利所累,有悖于圣人教化。有此世袭富贵,子弟无心治学,不思进取,大损圣人颜面。罪臣恳请,取消孔府世爵,令圣庙不为利禄所染,令后世子弟奋发图强!”

    李洛装作思索的神色,之后叹息一声,“准前衍圣公孔洙所奏。孔治等人,交法堂审判。衍圣公之爵,世俗利禄太重,不利于孔庙圣地之清明。族人为保爵位,多有叛道之举,亦不利于子弟上进,世世代代以祖荫为生,以至于鲜有人才。”

    “为圣人之伟业,也为名教之正气,朕允孔洙所请,废除衍圣公世爵。”

    “传旨,孔圣自有大唐至圣文宫国祭。即日起,改曲阜孔庙为至圣文宫!以曲阜至圣文宫,为大唐至圣文宫之首!令长安营建大臣张志玄,为曲阜至圣文宫天师道官!等长安宫完工,再令张志玄赴曲阜上任。今后,曲阜祭祀大事,不再由孔家插手,一切用度,皆由朝廷承担。”

    “传旨,令莫度为督办钦差大臣,会同地方官,清查孔府和十二家之土地田产户口!孔府按照人口授田,每人二十亩,每人钱粮百两。多余之田产钱粮,一律收回国库。其余十二家,皆如此办理!”

    “传旨,废除孔府各种特权,赋税一如其他。曲阜县令,不得再由孔府之人世袭担任。”

    孔治吓的面如土色,恍惚间如在梦中。

    这不光是要杀他,还要革除世爵,剥夺祭祀大权,抄没多余的家产啊。

    李洛杀衍圣公还有所顾忌,可是他又不是衍圣公,他只是家宰啊。

    孔治听到这里,身子一晃,就晕了过去。

    十二家主,也都瘫倒在地。

    天子之怒,生杀予夺于一念之间,当真是人世间之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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