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叛军一把火烧了三万大军,整个元军大营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原本高昂的士气,顿时犹如泼了一盆冰水。

    尤其是九万汉奸军,军心更加不稳。

    “传令!派奴隶民夫连夜填平壕沟,明日和叛军决战!”为了提振士气,忽都帖木儿不得不立刻下达军令。

    不能再拖了!

    很快,数万军奴民夫一起出营,填平壕沟。然而奇怪的是,叛军压根没有阻止的意思。

    第二天上午,原本长达数里的壕沟,已经消失了。

    而元军大营已经推进了两里,离唐军大营只有三里,正好是骑兵最佳的冲击距离。

    唐军后面的沙山,烧了整整一夜,变成了一座漆黑的秃山,不但树木,就是尸体也化为灰烬,留下的只有兵器和骨骼。

    李洛不知道的是,沙山从此变成了鬼山。多少年后,附近的村民提到沙山,都说沙山闹鬼,每逢中秋时分,山上就传来鬼哭声。

    “呜呜—呜呜呜—”唐元两军的号角声一起出现。晨霭秋雾当中,数以万计的兵马出营列阵。

    秋露清霜,大军茫茫。

    此时,两军列好军阵,遥遥相对,大战一触即发,整个空间充满了一种苍茫的压抑。

    唐军将梅岭大捷后缴获的元军火器摆在阵前,又将威力最小射程最近的一斤弹炮和三斤弹炮摆出来,一起摆在阵前的还有床弩和石炮机。

    至于六斤弹和十几斤弹炮,以及火铳兵,全部藏在大阵之中。

    昨晚半夜,李洛收到元军中的密报。忽都帖木儿打算先以汉奸军步兵接战破阵,消耗唐军,试探唐军火器威力。最后,再以骑兵集群冲锋,一举击溃唐军。

    唐军所处的地形不利于元军骑兵发挥莽古歹战术。忽都帖木儿这么干也是在此地形下的最好战术了。

    那么元军为何不撤离,将唐军引出这个地形,选择有利于自己的地形呢?

    因为昨夜元军刚大败一场,要是撤离这个战场,那么军心会受到更大影响,士卒还以为将领们害怕了。而且十几万大军在强敌面前撤退是个高难度的战术,哪怕是假意撤退,也很容易露出破绽。

    倘若在这个过程中再冤枉的败一次,那起码九万汉军的士气,就更不堪了。仗还怎么打?

    而且,就算能够从容撤退,叛军也可以置之不理,完全可以等萧隐的军队来会师。所以元军既不能撤,也不能等。

    忽都帖木儿一宿没合眼,和诸将商量到天明,结果很悲哀的发现,叛军似乎每一步都踩在关键节点,无论是西来的时机,还是选择的地形,还是眼下的境况,竟然全部占据主动。

    而官军明明只损失了三万兵马,却好像处处被动。

    忽都帖木儿至此都不知道,这都是军事情报失密造成的。李洛对他的兵马配置,战术战略,行军速度,军器装备,甚至他的性格和作战风格等信息都了若指掌,通过情报把他吃的死死的。

    他的幕僚中都有唐国间谍的眼线,这仗还怎么打?除非他骑兵够多,实力强大到能抵消情报失密造成的影响。

    这就很悲催了。所以张弘范猜到,忽都帖木儿一定会大败于李洛之手。

    忽都帖木儿兀自蒙在鼓里。于是,他按照原计划,一口气派出了四万汉军长枪兵打头阵,攻打唐军正面。

    四万汉军分为两个宽大的横阵,中间间隔一里,留出骑兵冲击的空间。

    这个打法没错,也是步骑配合中一个常用的稳妥打法。

    四万打头阵的汉奸军,全部是湖广汉军,而江北汉军一个都没动。由此可见,即便同是汉奸军,在元军中的地位待遇也不相同。

    “呜呜呜—”

    “咚咚咚—”

    “杀—”

    “大元必胜!”

    四万汉军挺着长枪,排成密集的队列,小跑着冲向唐军大阵。百户千户军官们手持腰刀押队督战。

    与此同时,整整两万汉奸军弓箭手也紧跟在步军之后,准备以弓箭掩护步军冲阵。

    而唐军阵前的火器也发出怒吼。

    唐军缴获的元军初代火器一起发射,一些一斤弹和三斤弹火炮也不快不慢的发射起来。

    “啪啪啪!”

    “啾啾啾啾!”

    “轰轰!”

    唐军的这些火器发射,冲到附近的汉奸军顿时出现了伤亡,很多人被弹子打的惨叫。

    尤其是一斤弹和三斤弹火炮,更是给汉奸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汉奸军人人惊讶唐军火器的厉害。

    好在虽然唐军的火器让汉奸军见识到厉害,但仍然在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内。

    哼,叛军火器的确比大元火器厉害,却也不是抗不过去,硬着头皮冲过去就是了。

    唐军的各种火器打的很欢实,但威力并没有到摧毁数万人冲锋的地步,所以汉奸军很快冲到阵地前。

    唐军的火器兵只好撤入阵中,而长枪手顶上,和汉奸军接战起来。

    汉奸军的弓箭手乘机发射漫天箭雨,与此同时唐军中的箭雨也倾泻而下,而且比汉奸军的箭雨更加密集强劲。

    “杀!”

    “噗嗤噗嗤!”

    “啊!”

    “该死!”

    “杀—入你娘的!”

    “嗷—”

    刺杀声,铁甲摩擦声,呐喊声,惨叫声,伴随着一张张因杀戮而扭曲的面孔,以及鲜花朵朵开般飙射的鲜血,简直惨烈到极点。

    大元的汉人勇士们拼死捅刺出长枪,后面的弓箭手拼命的拉弓射箭。不得不说,他们真的算是精锐了,对得起大元朝的粮饷了。

    毕竟,能和敌军近距离白刃战,那真的不是一般的军队。

    然而可悲的是,他们再怎么努力,也很快被唐军长枪手压制。

    唐军长枪手的刺杀速度不但更快更狠,而且还更擅长格挡,单兵战力明显比他们强出一大截,更要命的是,唐军长枪手的盔甲,防护力不但更好,似乎还更加轻便。

    就是悍勇程度,也比汉奸军强的多。

    于是,汉奸军很快就不可避免的落入下风,往往四五个汉奸军伤亡,才能换来一个唐军的伤亡。

    交换比很是悬殊。

    汉奸军顿时被打的节节后退,遗尸满地,重伤濒死者的惨叫哀嚎声,惊天动地。

    接阵的唐军大踏步上前,追击着收割一条条汉奸军的性命,势不可挡。可如此一来,唐军的阵型也不再严整了。中间的原地没动,而两边的唐军却突出来。

    不远处的忽都帖木儿等元军将领,虽然神色有点凝重,却还是松了口气。

    “叛军火器的确厉害,但没有传说中的厉害,还不足以对付大元铁骑!”忽都帖木儿说道。

    他让汉奸军打头阵,一是试探叛军火器威力,二是干扰叛军的阵型。根据他的经验,叛军无论上风还是下风,阵型一定会受到影响,这就是骑兵出击的机会。

    而叛军火器虽然的确比较犀利,却并没有传说中的威力和射程。很明显,叛军火器的威力被夸大了。

    看到叛军两边的队列为了追杀汉军突出了十几丈,正面由一字型变成了凹字型,忽都帖木儿等人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样的阵型,真的太有利于骑兵集群冲击了。白刃接战的汉军虽然伤亡很大,但总算没有白死,起码为骑兵制造了绝佳的冲锋机会。

    事实上,这也是元军常用的战术。虽然没有莽古歹和削皮用的多,但也是元军经典战术了。

    用大量的汉军打头阵扰乱敌军阵型,再出动铁骑雷霆一击,往往能摧毁敌军大阵。阵型一乱,基本上就胜负已分。

    战机稍纵即逝,所以忽都帖木儿也不敢犹豫,立刻下达了骑兵冲击的命令。

    早就准备出击的骑兵已经上马待命,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

    “莫尔道嘎!”

    “喔——嚯!”

    重骑兵军奴们在扶着骑兵主子上马后,一起推着具装战马的屁股,使出吃奶的力气跑起来。

    具装重骑在两个军奴的推动下速度大大增加,很快就轰隆隆的奔驰起来,直到把军奴们扔到后面。

    整整三千昂贵的具装重骑铁流一般冲来。

    等到具装重骑奔出数十丈,两万七千轻骑兵也轰隆隆的奔驰起来。

    一前一后,势如雷霆。

    “轰隆隆—”

    三万骑兵奔驰之下,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唐军和汉奸军甚至一时之间忘记了打战,都忍不住看向催山倒海而来的三万铁骑。

    “壮哉!”李洛站在高车上,忍不住说道。

    他多次见过数万骑兵冲锋。可元军数万骑兵向他冲锋的,却还是第一次。

    忽都帖木儿看到大元铁骑滚滚而去,一往无前,顿时哈哈大笑。

    “传令!所有兵马准备出击!”

    三万骑兵全部出击了,那么剩下的三万汉奸军当然也要跟随出击。

    “杀!”

    “大元必胜!”三万江北汉军呐喊着一手持刀一手持着圆盾,排列着整齐的步子,小跑着更在骑兵后面冲上去。

    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中堂,我军如此威势,叛军必然不堪一击!”陈益稷不失时机的说道。

    直到此时,他才放下了心。

    嗯,李洛的火器没有传说中那么犀利,他的骑兵既没有元军多,也不可能有元军铁骑厉害。那么这一仗,多半会赢了李洛。

    那就好,那就好啊。

    哼,李洛啊李洛,你骗了我,又灭了大越,我恨不得咬死你。这次要是你大败,看你还怎么得意。

    呵呵,好好的越国公不干,却要造反,你这不是活腻味了么?

    陈益稷好像看见李洛被五花大绑的样子,脸上情不自禁的浮起幸福的笑容。

    可正在这男人臆想到时如何狠狠羞辱李洛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顿时将他惊醒过来,吓的他一激灵。

    什么声音这么响?

    紧接着,陈益稷就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他竟然看到,元军铁骑大片大片的栽倒,整个骑兵队伍的冲锋速度都降了下来。

    怎么回事?

    “混账!混账!”忽都帖木儿看到大量的骑兵落马,顿时破口大骂。“我们上了李洛的当!”

    混账是蒙古语,原本意思是搞错了帐篷,指昏了头。所以,忽都帖木儿这句“混账”骂的是他自己。

    原来,李洛早就准备了最犀利的火炮,等着元军骑兵集群冲锋。之前用一些一斤弹和三斤弹的火炮,不过是故意示弱罢了。

    果然,元军以为唐军的火炮威力被夸大,这才终于上当。

    在一千多门大小火炮的轰击下,犀利的炮弹形成了一阵密集的弹雨,将空气撕裂的粉碎,肆无忌惮的收割着元军骑兵的性命。

    而元军骑兵密集的队伍,也让火炮的杀伤力更加恐怖。尤其是十斤弹大炮,一炮轰出就能打死打伤十几个骑兵。

    元军骑兵在炮弹洗礼下人仰马翻,大片大片落马,伤亡数以千计。

    更要命的是,很多战马不受控制的转身就跑,不再向前。

    简直是顶着脑袋结结实实的吃了这一轰。

    不要太吃亏。

    原本催山倒海般而来的三万骑兵,顿时乱成一片。惨叫声蓦然爆发出来,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很是惨烈。

    伤亡最大的是三千具装重骑,几乎损失了一半。

    “莫尔道嘎!”

    “莫尔道嘎!”凶悍的蒙古骑兵虽然被唐军的火炮吓到了,可是在巨大的惯性下,大多数骑兵仍然被挟裹着冲来。

    “莫尔道嘎!”忽都帖木儿等将领齐声呐喊,紧张的似乎心都要跳出胸腔。

    此时不能退,也退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冲锋,但愿叛军火器不会很快再次发射。

    “预备——”

    “呜呜呜呜—”

    唐军中传来将领的呼喝和号角声,几乎同时,早就准备好的火铳兵就小跑着上前,肩并肩迅速排成三列。

    “放!”

    随着一道令旗挥下,一道一里宽的黑烟冒起,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大响。

    已经冲到五十丈内的元军骑兵,很多人身上溅出血珠,哀嚎着摔下马背。

    “放!”

    “放!”

    “砰—”

    “砰—”

    火铳兵一排排施放,元军骑兵伤亡惨重,巨大的惯性力量也接近衰竭,最后面的战马,甚至停了下来。

    此时的元军骑兵,已经伤亡一万多人,几乎损失近半。更要命的是,大量死伤的战马骑兵挡住了道路,使得后面的队伍丧失了马速。

    无数伤者的哀嚎惨绝人寰,犹如人间地狱。

    “快!鸣金收兵!让他们撤回来!快!”忽都帖木儿目眦欲裂的大吼,整张大饼脸都扭曲起来,心疼的难以呼吸。

    元军骑兵听到鸣金声,纷纷调转马头,呐喊着鞭策战马,企图离开。

    谁也不知道叛军火器是不是还能发射,怎么还能够冲上去送死?

    不能这么打!

    然而元军骑兵刚刚调转马头,还没有奔驰起来,唐军火铳兵就一起转身,跑步奔回大阵,再次露出一门门火炮。

    原来,趁着元军骑兵暂时失去马速,两边又被汉奸军挡住两侧通道难以迂回之际,火炮再次装填好了。

    “放!”

    唐军火炮对着撤退的元军骑兵,再次发出了嘶吼。

    “轰轰轰!”

    “啊—”大片的元军骑兵落马,队伍变得更加稀疏单薄。看的忽都帖木儿等人捶胸顿足,目光血红。

    而原本跟在骑兵后面冲锋的三万江北汉奸军,也齐刷刷的停下来,准备后撤。

    在这个过程中,两边的唐军长枪兵已经杀的汉奸军长枪兵溃不成军,也乱糟糟的退下来。

    可正在这时,忽然唐军中爆发出一阵令人惊悸的呐喊,紧接着整个唐军步军后退避让,露出大队大队的唐军骑兵。

    “呜呜呜—”

    肃杀的牛角号下,两三万唐军骑兵发起了集群冲锋。女真骑兵、契丹骑兵、党项骑兵、以及少数汉人骑兵,轰隆隆的催动战马,加速,加速,再加速!

    很快,潮水般的马蹄声变成了雷鸣,挟卷着巨大的力量,趁着元军骑兵撤退之时冲击过来。

    “叛军骑兵!”忽都帖木儿脱口而出,“竟也如此之强!”他一眼就看出来,叛军骑兵不是一般的骑兵。

    残余的一万多元军骑兵还没撤下去,就遭到唐军骑兵的追击,而又无法回头抵抗,只能催动战马往前逃避,被唐军骑兵一路追杀。

    如此一来,元军步军就遭到灭顶之灾。

    虽然元军骑兵残兵逃离战场,可是首当其冲三万江北汉奸军,此时正在后撤,根本来不及列出长枪大阵防御,顿时崩溃了。

    唐军铁蹄之下,不知道多少汉奸军不死既伤,争先恐后的逃命。

    唐军骑兵挥舞狼牙棒和骑枪,大片大片的收割这元军步军,直接凿开元军步兵大阵,冲向忽都帖木儿的中军大帐。

    而唐军步兵,也发起了全线冲锋。

    排出数里宽的元军,全线溃败。

    而忽都帖木儿此时身边已经没有重兵了。情急之下,只得和诸将率领亲卫骑兵逃走。

    唐军追杀十几里,元军遗尸无数,兵败如山倒,死的死,散的散。

    最后,忽都帖木儿仅仅率领一万骑兵,逃入不远的监利县城。

    加上收拢的步军败军,元军只剩下三万兵马,困守小城。

    仅仅一天时间,就损失了十多万兵马。只不过,一万蒙古骑兵竟然还剩六千多,损失最小。

    而唐军的伤亡只有七千多人,其中战死者两千出头。

    这一仗打的非常巧妙,先是利用火攻,然后示敌以弱,暗藏火器突然袭击,再趁元军鸣金收兵用骑兵集群冲击,最后所有步兵全线冲锋。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整场战役,都是精心谋划,勾着元军的鼻子走,将忽都帖木儿玩弄股掌之上。

    彻彻底底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

    说实话,忽都帖木儿虽然不是名将,可也绝非庸才。实际上他的战术都没错,跳不出毛病。问题是他的计划全部在李洛掌握之中。

    忽都帖木儿狼狈不堪的逃入监利城,随后李洛亲率的唐军就赶到了,将监利城围得铁桶一般。

    忽都帖木儿为何不率领最后的骑兵远远逃走,干嘛非要躲进监利城?

    因为他没有携带一点粮草,多余的战马也来不及携带,只能一人一骑,战马跑出五六十里就不能跑了。

    监利是个县城,城中只有上万人口,三万元军进城,顿时挤得满满当当。

    县令和达鲁花赤赶紧将县衙让出来,给忽都帖木儿用。

    至于城中的百姓,全部被赶出来,屋子全部给元军住。所有的粮食也被收缴,作为军需。

    三万残军总算松了口气。

    忽都帖木儿的辫子都散开了,加上满头油汗,显得很是狰狞。大达立和阿普穆哈等将领也是一脸铁青。

    而随军的陈益稷,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此时他当真是欲哭无泪。

    果然…还是败了,还是败了啊。

    李洛的火器太犀利了,不但如此,他的骑兵竟然也如此厉害。

    虽然逃到了监利城,可李洛已经把监利城围住了。城中只有一万骑兵,两万步军,军心萎靡,粮草也全部丧失了。

    怎么守的下去?

    这一万骑兵,没了马粮,怎么和李洛的骑兵抗衡。就算逃,也跑不过李洛的骑兵啊。

    这次,真是完蛋了。

    陈益稷闭上眼睛,他摸着自己的辫子,忽然觉得这辫子竟然如此丑陋。

    在大越时的往事,再次潮水般浮上心头。耳边响起父亲陈太宗的话:“儿啊,爹不立你为太子,是为了你好,也为了大越。你实在不适合做皇帝。”

    陈益稷曾经无数次痛恨这句话,可是现在,他再也恨不起来。

    哎…要是大越还在,该有多好。

    父皇,皇兄,我错了,错了啊。

    忽都帖木儿等人坐在县衙半响不语,气氛沉闷的要死。凝重的让人无法呼吸。

    十几万大军啊,就这么败了。

    好像还败得稀里糊涂,都没打一场像样的硬仗,就败了。

    这就是所谓的以势败,以势胜么?

    不甘啊。

    此次一败,眼下东南和湖广还有谁能阻止李洛?

    大汗知道了,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想想都让人发寒。

    良久,忽都帖木儿猛的站起,“蒙古勇士要像草原上的狼那样坚韧,要像山中的石头那样坚硬!没有任何敌人能打败蒙古勇士,除了我们自己!”

    大达立厉声道:‘这两仗,对蒙古勇士不公平!李洛只是打了巧仗,除了证明他的狡诈,什么也证明不了!就算死,也要让叛军明白,蒙古勇士才是真正的战士!’

    一干蒙古将领一起按刀喝道:“让长生天赐予我们勇气和智慧!血战杀敌!”

    三万元军的士气,在蒙古将领的努力下,总算有所恢复。

    第二天下午,萧隐亲率七万大军终于赶到监利。

    还没见到李洛,萧隐等人就得到忽都帖木儿大败,率领残兵败将困守监城的消息。

    萧隐知道后,当真惊喜交集。喜得是忽都帖木儿大败。惊的是,唐军竟然如此之强。

    忽都铁木儿十几万大军,打的几十万红巾军灰飞烟灭,将自己困在江陵数月,却被李洛三下五除二的打败。

    那李洛的实力还用想么?

    他如何能不震惊?

    要不要去亲自见李洛感谢?

    萧隐很是犹豫。他身穿一身华丽的绣着金线龙纹的盔甲,骑在马上望着唐军大营,心中为难之极。

    李洛兵锋如此强大,要是自己去见他,被他扣留,然后吞并自己的人马怎么办?

    他不敢去见了。但李洛为了援助大梁,大老远跑来,还大败忽都帖木儿,自己要是不去,当真说不过去啊。

    “陛下。”尚书左仆射高朗说道,他拉着萧隐的马头,“臣以为陛下应该去见唐公李洛,表示大梁的谢意啊。”

    散骑常侍徐仪也建言道:“是啊陛下,唐公有恩与大梁,要是不见,臣恐唐公不悦,以为大梁失了礼数。”

    “高卿认为,朕能去得?”萧隐问道。

    高朗笑道:“陛下多虑了。臣虽不知道唐公为人,但断不至此。再说,公主殿下还在唐营,必是无碍的。”

    萧隐听到这话,放心了不少,决定去亲自面见李洛。

    大梁天子去见唐国国公。

    说起来不合礼。

    虽然他是大梁皇帝,而李洛只是个国公,但萧隐还没糊涂到认为李洛应该把自己这个大梁天子当回事儿。

    唐营中的李洛正在议事,就接到萧隐入营相见的消息。

    “呵呵,大梁天子来了。”李洛笑着站起,他知道萧隐会来。就算他不敢来,他的“臣子”们也会谏言他来。

    随军的光明公主辛苦,得知萧隐来了,也赶紧出来迎接。

    很快,唐军中就响起鼓乐之声,一身龙袍盔甲的萧隐在侍卫的簇拥下,在唐军的欢迎中进入大营。

    萧隐刚刚进入唐军大营,就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他立刻露出笑容。

    “辛苦见过陛下!”辛苦敛衽一礼的施礼。

    “免礼免礼!辛苦啊,你辛苦了。”萧隐呵呵笑道,“多亏你向唐公求援,大梁才能转危为安啊。”

    此言一出,周围的唐军将士,忍不住都是莞尔。

    “陛下,唐公已经在军中备酒,款待陛下。唐公正在中军大帐…”

    辛苦还没说完,忽然萧隐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唐公设宴,可是鸿门宴?”

    辛苦闻言,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鄙夷,小声笑道:“陛下多虑了。”

    萧隐心头一松,再次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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