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郡军备器械司隶属魏郡兵曹,主要负责魏郡地方军的军备、将士服装、兵器、战时工程器具、城墙防御物事、兵力防御分布图等物件的管理、维护和更换,乃魏郡重要军事要地。

    军备器械司坐落于邺城北安平大街,两棵胡杨高大挺拔的矗立在大门两侧。司衙门前数名侍卫站立两侧,一手叉着腰部,一手紧握钢刀,面无表情,一片肃穆。

    “贼曹奉命查案,胆敢阻挠者杀无赦!”王黎一行飞奔而至,火速跳下马来,将马缰随手一扔,便往司衙中疾奔而去。

    众人进入司衙,只见司衙中人来人往,烛火高照,王黎手按配剑,一声厉喝:“兵曹副指挥使万剑何在?”声若惊雷,震得堂上檩梁灰尘簌簌直落。众人一愣,鸦雀无声。

    片刻,一名身着官服的吏员走上前来,拱手道:“敢问大人可是贼曹掾王参军?我兵曹与贼曹向来互不干涉,却不知王参军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王黎哼了一声,孙才已举着令牌高喝道:“兵曹副指挥使万剑涉嫌谋杀金曹掾贾安,我等奉命捉拿此贼!”

    “啊?参军大人,那万剑今日告假不曾前来。”

    “搜!”

    王黎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大手一挥,众卫士散入衙中。

    见孙才等人里里外外搜了一刻钟,也不见万剑踪影,王黎面沉似水,冷哼一声,一行人鱼涌而出。堂中众人只觉得脖子飕飕发凉,待回过神来,门前马蹄声已渐渐远去。

    王黎等人离开不久,军备器械司隔着一条街的地方,“砰!”的一声,一道烟花直冲霄汉,在夜空中绽放,转瞬间化为点点光芒四散而开,恍若朵朵盛世莲花。

    王黎冷笑一声回过头来,看着半空那朵朵烟花,眉毛一扬,双腿一夹,胯下红马如同流星般没入黑暗中。

    ……

    邺城南永丰大街平安坊,一三十许的男子一袭黑衣,站在院落中望着夜空中渐渐消失的烟花,一手勾住墙头,腰部一拧已翻身骑在墙头上,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看着越来越亮的火光,冷冷一笑,仿佛山野间的夜枭。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明月弯弯照长街,嫦娥姑娘透过婆娑的枝叶,给邺城的街道披上一层斑驳的银纱。可惜只有明月,没有美人,陪伴自己的也只是胯下的战马和孙才等人。

    王黎看了一眼渐渐升起的明月,一颗心却提了起来。从贾府到兵曹军备器械司,再从城北安平大街至城南永丰大街,时间已悄然流逝一个半时辰。

    他还有一个约会,所以他心急如焚,如渴骥奔泉般急促,只怕再稍微晚点,那人已杳然远去。

    当然,与他相约的并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人,也绝非“莲动下渔舟”的佳人,而是一个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兵曹副指挥使万剑!

    五骑人马手执火把,从远处飞奔而来,尚未至大门,便听一声大喝“都闪开!”,王黎已纵马越众而出,手中长剑一挥,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道明月已击在大门之上。

    明月虽还晦暗,剑光却如明月。

    大门轰然打开,王黎一众已疾步跃了进来。前门、中门、后门,耳房、厢房、中堂,前院、中院、后院,众人如蝴蝶般穿梭其中,但见庭院幽幽,火把煌煌,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又被走脱了?

    想起那半个时辰前燃起的烟花,王黎皱了皱眉,摸了摸堂中案桌上的铅釉陶茶盏,却觉茶水未凉尚有余温。一个箭步已窜出大堂,左脚在院中一蹬,一个纵身,只见墙面迎面而来,暗提一口气,右脚在墙面上顺势一踮,飞身站在墙头。

    站在墙头之上四下打量,四周昏暗,只有小巷不远处一道黑色身影正向巷口疾奔。

    “哪里去?”

    王黎气运丹田一声大喝,脚尖一踮,如猿猴般在高墙和坊市间来回奔纵。顷刻间,已渐渐赶上,却见那人影抬头冷笑一声,脚下一蹬,仿佛一条游鱼悄然转入巷口隐匿不见。

    巷口正好在永丰大街与平安巷交界处,而前方十数米却正好是清河巷。王黎眉眼一扫,已发现黑影竟绕到清河巷,难怪刚才竟失去他的踪影。

    王黎双脚奋力一蹬,宛若大鹏展翅,从屋顶直扑街心。刚刚落地便听得身后一声大吼“何方宵小,竟敢夜间破禁?”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和兵戈声从后传来,只见一队骑士转瞬即至。

    定睛一看,却是魏郡兵曹指挥使和琳。和琳率众迅速来到王黎身前,借着火光一看,迅速滚下马来,稽首说道:“王参军?卑职和琳见过王参军,今夜乃卑职巡城守禁,适才见参军一人独行还以为有人犯了宵禁,冒犯了参军,还请参军见谅!”

    “和指挥,闲话少叙,本曹正追踪贼子,还请麾下兄弟火速让开,切勿误了本曹大事!”王黎瞪了和琳一眼,正待离开。

    却见和琳嬉皮笑脸、一脸谄媚上前拉着王黎说道:“大人,您可千万别误会,有什么事您让小的效劳即是!”

    “是吗?”王黎似笑非笑的看了和琳一眼,却听得身后一声战马嘶叫,正是自己的枣红马。王黎嘴角一扬,一声激越的口哨声乍然响起,那枣红马听见主人的呼唤,一声长啸,如一团火焰一般从远处飘了过来。

    王黎一脚双腿轻轻一曲一纵,跃上战马,回头看了看已渐近的孙才、周康、赵五和刘七四人,朝孙才和周康二人使了个眼色,见二人拔马沿着永丰大街尽头走去,渐渐没了踪迹。这才转头向和琳笑道:“既然和指挥愿意效劳,就请和指挥和本曹一起前去看看。”

    “得嘞!”和琳迅速跨上战马,得意洋洋的朝着麾下士兵喝道,“兄弟们,王参军命我等协助捕贼!若是能够拿住此贼者,本指挥今夜请他去落红阁喝花酒!”

    众骑士“嚯嚯嚯”的嗷叫着,纷纷上马,随王黎往清河巷疾奔而去。

    远远的只见一条黑影正向前飞奔。

    眼见这黑影即将跑出巷口,却听得巷口外两声马鸣,巷口处转出两骑人马。黑影止步往后扫了一眼,身后巷口已被一队骑士封的严严实实。黑影大吃一惊一声长啸,一把弯刀带着破空声脱鞘而出,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柄,漆黑的刀身,借着月夜淡淡的银辉,如一团墨一般泼向两骑。

    孙才和周康相视一眼,双脚一蹬,二人已跳跃马下,手中长刀齐齐向黑影挥去。

    看见三人交织在一起,王黎大手一挥,众骑士已飞奔过去,将三人围在中央。

    王黎心中大定倒也不在着急,慢吞吞的跨着战马,瞥了一眼和琳问道:“和指挥,你可知本曹此次所擒何人?”

    和琳拍了拍马脖子哈哈一笑,长鞭直指黑影,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在下知道只要王参军出手,那人定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大人要不要在下助两位兄弟一臂之力?”

    “好啊,那就有劳和贤弟拿下这万副指挥使了!”

    “没问题,包在小弟身上,和某正愁没事干,这就让兄弟们一起捉拿此贼,保教还大人一个活生生的万副指挥室使!”和琳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口,脸上突然一愣缓过神来,诧异的看着王黎,“万副指挥使?大人,你说这贼子是我兵曹副指挥使万剑?”

    王黎点了点头,笑着看着和琳说道:“怎么,和贤弟是在质疑本曹吗?本曹听说和贤弟与万副指挥使私交甚厚,好的同穿一条裤子可有此事?”

    和琳抬起头来,讪讪一笑说道:“大人说笑了,这万副指挥使虽然乃在下下属,但在下与此人并无深交,什么私交甚厚,同穿一条裤子都是外界乱说而已,不足为信,不足为信!”

    “哦?那不知和贤弟打算协助愚兄大义灭亲呢,还是徇私纵匪?”

    “哈哈,当然是大义灭亲了!”和琳哈哈一笑,笑声戛然而止,一张脸如苦瓜般看向王黎,“大人,这万剑与在下真无任何干系!只是这万剑究竟所犯何事?能否告知在下?”

    王黎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瞪了和琳一眼,“和大人这么关注案情,莫非想给万剑脱罪不成?”

    “不敢不敢,大人稍息,且待在下前去捉拿此贼!”见王黎的神色,和琳顿觉身子一矮,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纵马飞至圈中,长刀一指趾高气扬的喝道,“万剑贼子,你身为我兵曹副指挥使,竟敢勾结贼子?我大军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黑影一刀挡住孙才、周康二人的联手攻击,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正是魏郡兵曹副指挥使万剑。

    万剑喘了一口气,蔑视了和琳一眼,笑道:“切!就凭你这狗官?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配与老子比试?”

    “你!你这恶贼,胆敢对本官不敬!”

    和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哆哆嗦嗦的指了指万剑,不顾众人的神色,脚下一夹拍马上前,长矛一挥,一道寒光向万剑飞去。

    月亦寒,光亦寒。

    寒光还未及万剑身前,就听得万剑一声厉喝:“看我九天十地暴雨梨花针!”

    那万剑一剑打断矛影,从怀中掏出一物怦然砸在地上,地上腾地升起一团白色尘雾,以万剑为中心四面八方飞散开来,众人纷纷四散躲开,掩嘴直咳,待抬起头来,那万剑竟已全然看不见,方圆十来米白茫茫一片。

    和琳一阵惊愕,却觉长矛骤然一沉,一人已在长矛上一踮,跃向半空。

    万剑踏上高墙,举目四下,只见众人尚在白雾中纷走躲避,啧啧一笑:此次老子离去恰如游龙入大海,鲲鹏在天涯,看你等如何找我?

    陡然心头一震,头顶传来一声大喝,如雷贯耳:

    “万剑,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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