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贺州和大雍州的武侯国差不多,也可以说是放大版的武侯国,天赋之地,三教昌隆g。

    那个被五大天帝拘禁到莫名镇又被龙择天换了金身的城隍,像是被异地调动,来到西贺州最大的城池,朝天城。

    小小城隍,变成了大大的城隍,这让小小城隍诚惶诚恐,他不愿,甚至害怕,这座巨大的城池波诡云谲,便是大大的城隍,也只有小小的胆量,朝天城比藏龙卧虎可怕的多,不说那个世俗朝廷,就是蛰伏在这里的三教势力,足以令这位城隍惊恐不已。

    那个多事的龙择天为自己塑了金身,使自己一跃成为上神,甚至连阎君都对自己刮目相看,但是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份机缘而感到幸运,相反,一直在抱怨:不显山不露水的多好?要你多事!

    何云飞自从一跃山顶,在北城那座高山顶祭出飞剑而与冲天之外的仙人沟通,何云飞就成了大神仙一样的人物,这个在西贺州各地奔走的神仙,在这一刻,成了万众瞩目的大人物。

    北山名普贤山,山有大寺普贤寺,整个山就是寺,山脚的那座大门就是山门,也就是说,整个普贤山都在山门里,不属于世俗之地。

    而这,据说仅仅是大菩萨的一身袈裟之地。

    何云飞仗剑普贤山,宝剑飞天之时,普贤山金光大放,金顶那座通天圣像也同时光明大放,梵音冲天。

    何云飞下山时,带着光环,如大佛出世!

    人们都知道,何云飞是西贺州之主,无论三教还是世俗皇朝,择天阁的地位高高在上。

    当然,还有一个人不能忽视,那个通天彻地却低调隐忍的令狐超大神仙,据说比何云飞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教中,普贤山为一处圣地,南山名叫通玄山,有道观名青云观,山顶有圣像同样高耸入云,为女像,传为金母圣像,慈眉善目,衣阙飘飞,手中有针线,似在缝补天空。

    而朝天城儒道兴盛,整个朝天城都是儒家道场!

    往城外去,西郊地界,有一处建筑群落,却是人烟稀少,但又是人烟最多的地方,怎么说?因为,每到死灵的节日,这里便是人们涉足最多的地方,因为,这里是煌煌而显露于人间的地府:酆都城!

    何云飞在龙洲大陆时,家族以鬼器起家,不知是手痒还是不忘本,酆都城有择天阁的影子,而且势力不小,插手的是阴司买卖,做的是活人的生意。

    何云飞曾经犹豫过,择天会不满,但是,终于还是抵不过诱惑,择天阁要有来钱道,而这一方面的买卖,是何云飞最擅长的生意之一。

    令狐超踏踏实实协助何云飞成事于牛贺洲,对于酆都城的生意虽然不太擅长,但是,以他的手腕,足以让涉足这方面生意的人唯何云飞马首是瞻,而酆都城,也是何云飞和令狐超在朝天城择天阁的另外一个地盘,而且,正因为这块地方神秘吓人,好多机密的事情反而在这里商量的多。

    择天阁是除了三教和皇朝势力以外的最大势力,令三教和皇朝也不敢轻视,何况,令狐超那个人据说很不好说话,说急眼就急眼,好多门派的灭绝,都是出自他的一怒之下!

    何云飞仗剑普贤山这件事情,已经在西贺州传开,过去认为何云飞自称的代先知传道这件事人们很不认可,即使有令狐超强力推销也不认可,但是,自那一次金莲灌顶,又金顶梵音唱诵,何云飞与天沟通,人们便确信了何云飞的确是天选之人,是先知的兄弟,是代天行事的。

    何云飞在酆都城的寓所处在酆都城外围的人居相对繁华的小镇,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做阴阳生意的,佛堂和仙堂里都是一些佛像神像及各种纸扎,当然还有看风水卜算甚至起名测字之类的摊贩。小镇不大,名字却很大气:通天镇。何云飞在这里的住所不属于择天阁,而是属于他的私产,招的人都是当地的人,也有一些据说可以通阴的非凡人物。

    通阴人据说是可以直接沟通阴间的人,何云飞在益梓的酆都城时,家族有一些这方面的异能人士,通过通阴,可以提前知晓身边熟识的一些人的命运,未卜先知,通阴归来的人甚至不敢看身边的人,怕泄露天机,得到报应。

    何云飞不是通阴人,而且,自从跟了龙择天,受龙择天人定胜天思想的影响,觉得自己已经是超脱三界桎梏的人,阎王管不着,天也不敢管,生意归生意,信仰归信仰,不信鬼神信大道,这是自己一直坚持的理念。龙择天自己说反复多次入地府,包括那一次在益梓的酆都城第一次过阴,何云飞并不十分太信,毕竟眼见为实,自己没见过,总有些狐疑。

    这颗星球对于鬼神一界的信仰史并非是出现酆都城之后,从有人族以来,人们无论是相像还是经历,设置人神鬼三界其实就是将人的归宿三位三类:再世为人,在天为神,在地为鬼。也就是说,人们为了安置自己的灵魂,想象出鬼神两届,人生在世,生而良善升入天堂,作恶多端是为鬼魂。道家将神鬼分七神十一鬼品,神有高下,鬼有善恶,但是,无论神鬼,都不是人们心目中良好的灵魂归宿,于是又有成仙得道入圣一说,举霞飞升,灵魂不灭甚至肉身不灭,才是人们最好的想象,于是有了仙人一说,是超脱于天外的,不受天道桎梏,自由自在与天同寿。而佛家想象的是成佛,最终的追求也是不入地狱,灵魂所归是那极乐世界,要的也是真正的大自在。无论佛道,都不太待见鬼神一道,所以,人们想象的地府都是阴森无光,甚至是专门惩办恶鬼的地方,凄厉凄凉,暗无天日,不是人们心目中的美好世界。所以,这就成了两道劝世人向善的理由:作恶多端是要下地狱的!

    但是,鬼也好神也罢,住在人们的心中,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大神还是不见天日的厉鬼,都不如仙佛来的亲切,但反过来说,世人大部分做不到佛道的高标准,死后去处,可不就是地狱?表现好的,入轮回,表现不好的,永世不得翻身,受刑受苦,没有尽头。苦渡老和尚发过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但是,地狱怎么会空?

    这也是何云飞经常考虑的问题,一念地狱一念天堂,还是没有超脱于外,像择天,天堂地狱都去得,那才是真正的超脱。

    但是,作为做阴间生意的人,怀疑鬼道是否存在,就像神棍不相信自己的胡言乱语一样,总有骗人的感觉,纸人纸车纸马纸钱,甚至烧一些高楼大厦童男童女,烧了就是烧了,还真当回事啊!

    通天镇,临近鬼城却名为通天,便是人们排斥鬼神的一种心理反应,通天镇做死人生意,却极为害怕或者说反感鬼神,其实和何云飞的心里也差不多。

    七月半,盂兰盆节,小镇很热闹,无论信不信怕不怕,偌大的朝天城的人们还是来到这里,花点钱烧纸做个法事,图个心安,无论真假,其实都是为了活人,与死人无关。节日盛大,何云飞的生意门面便热闹,几十人都忙不过来,纸钱换真金白银,一本万利,何云飞怎么会舍得这份生意?何况,择天阁真的需要钱。

    何云飞也跟着忙碌,令狐超可不信这一套,一向不理睬这方面的生意,甚至何云飞在通天镇的这处寓所也不愿意来,朝天城的择天阁,那是正大光明的地方,令狐超把精力全放在那里,这一点,与何云飞格格不入。

    何云飞忙碌,当挣钱成了习惯,其他的事情也就不太上心,政事方面,何云飞放手给令狐超,自己心安理得的掌管钱财,这与他的家传家风有关,属于血液里的基因。

    大型的铺面热闹,人来人往,没有讨价还价的,据说这种地方讨价还价,会被逝去的先人记恨,怎么滴?花两钱舍不得?所以很少听到讨价还价声,但是,一旦有这种声音,便会引人侧目,一位褴褛的中年人虽没有大声吵闹,但是,表情的面红耳赤,和手上多拿的一袋子纸钱说明,他对价钱极为不满,甚至,有大打出手之势。

    何云飞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衣衫褴褛的中年人,问道:“什么事?”

    那人看了看何云飞,手上两颗碎银子,不到一两的样子,脚边却堆了四袋子纸钱,说道:“掌柜的,我只有这些银子,可是,我要这些纸钱,一张都不能少,这些纸钱撑死了也就几文钱,你的伙计要十两银子,十两,你知道可够五口之家买一个月的米面,太黑了!”

    何云飞看了看伙计,知道这小子想碰瓷冤大头,但是,不能直说,只好道:“这位老兄,四袋纸钱并非像你说的那样不值钱,这纸乃是朝天城出名的黄表,刻印的印版经有神通的大和尚开光,便是到了地府那边,也是硬通货,可不是一般的散碎纸钱可比。不过既然老兄没钱,又如此坚持,卖你四袋又如何?”,说着看了看伙计,说道:“钱收下,四袋子纸钱给人家包好,做生意,要做有良心的生意,切不可见钱眼开,灭了良心!”

    伙计只好硬着头皮,目光不善的瞪了一眼褴褛中年人,收下钱,帮忙将四袋子纸钱放到一架牛车上,看着那人远去,仍是愤恨不已!

    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那人又来,仍然是两颗小小碎银,仍旧要四袋子纸钱。

    到了傍晚,那人再一次来到铺面前,仍旧是两颗碎银子,要四袋纸钱。

    伙计终于忍耐不住,愤声道:“哪儿来的臭要饭的?你有家?死了几个人?”

    褴褛中年人不看愤怒的伙计,只看向何云飞,道:“卖还是不卖?”

    何云飞对这个褴褛中年人有了兴趣,说道:“卖,当然卖,只是,你为什么不一次性拿走,偏偏来了三次?”

    那人道:“三份纸钱,不能混,三个人需要,三个人!”,那人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道:“上路的时辰不同,有午时走的,有申时走的,还有亥时走的,这纸不能提前烧,都是要分开的!”

    何云飞感到莫名其妙,看了看天色,道:“未过申时,亥时还早,老兄未卜先知?”

    那人道:“一个已经是鬼,一个马上要咽气,还有一个,挺不过亥时,我这人心善,既然知道了,总不能让人空着手走,怎么也要意思意思!”

    何云飞不想听这些不吉利的话,对伙计说道:“帮先生装车!”

    伙计恨恨的帮中年人装车,然后回头对何云飞说道:“阁主这是何苦,三车黄表,怎么也要十两银子才回本,那可不是一般的纸钱!”

    何云飞没有回话,看向慢吞吞的牛车消失在拐角处,身形一晃,消失。

    牛车依旧慢吞吞走着,何云飞隐藏身形,追踪着已经是暗夜中的牛车,牛车吱吱扭扭,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郊外,更显得这一片空间寂静而阴森。何云飞不知牛车为何来到这空旷无人的地方,心中好奇,身化无形,隐匿在空中。牛车在寂静的空地上停了下来,那人把纸钱卸下车,堆在地上。何云飞看到,已经有两队灰烬。

    那人卸好车,坐在纸钱堆跟前,似乎在掐算着时辰,喃喃自语:“先给令狐超烧了纸,又给何云飞烧了纸,接下来,怕是要轮到你公孙峰了!”

    何云飞头皮炸裂!

    何云飞再也不管神神叨叨的褴褛中年人的神秘,空中一闪而出,手中剑在暗夜中寒光撕裂夜空,一瞬间来到中年人眼前,然后剑尖抵在中年人咽喉,厉声道:“说清楚,你给谁烧纸?”

    那人不动如山,似有无限悲凉,道:“你已经是鬼了,何苦执拗?”

    何云飞气愤道:“装神弄鬼,我看你是鬼!”,说着,宝剑一推,穿喉而过!

    那人仍然端坐,像是宝剑走空,何云飞目眦欲裂,心中大骇,一瞬间无数道剑光如白色剑龙,全部招呼到中年人身上,便是一座山也能变成碎片。

    只是,一阵惊天动地之后,剑龙消失,那人仍然端坐,暗夜中目光如电,却包含无数怜悯!

    “你已经死了,你的老伙计在那里等你,要不我带你去看看,省的你不信!”

    何云飞终于发现自己果然遇到了不可知的事情,此时害怕已经无济于事,想要弄明白真相,便要跟着走,看看究竟!

    那人站起身,点燃了那一堆纸钱,喃喃道:“不听话啊,非要赴死,老道我就当做送你们一程吧!”

    中年人赶着牛车,对何云飞说道:“上车吧,等一会儿你就明白自己的确是死了!”

    何云飞像是毫无反抗之力,果然上了车,褴褛中年人赶车,老牛一板一眼的走,低着头,纵使在暗夜中,鼻孔喷出的雾气发白,清晰可见!

    何云飞低头,看着脚下的车板,一阵无力,车板是纸的,车辕是纸的,整个车都是纸的,拉车的牛也是纸的,那乞丐分明是大活人!

    何云飞想下车,却动弹不得,乞丐甩着鞭子,鞭子抽打在老牛身上,有清脆的响声。乞丐道:“还不相信自己死了,果然贪生怕死!”

    前头有一座城,分明是酆都鬼城!

    乞丐赶着牛车,那座巨大的城池的大门敞开着,牛车没有遇到什么阻力,直接穿过大门,眼前换了天地!

    牛车沿着一条逛街的大路慢慢腾腾的走,何云飞突然想起黄泉路:莫非,自己果然死了?

    牛车在走,牛车上的人动弹不得,街道上不只是人是鬼的行走者却好像见了鬼一样四散而逃,片刻便一干二净,只剩下牛车滴滴哒哒还在执拗执拗的走,偌大的城池,比荒郊野岭还要寂静无声。

    前方,一架推车从路的那头驶来,然后看见牛车过来,一个白衣女子放下车,站在车的前边,说道:“我回来,你走不了!”

    赶车的乞丐也停下马车,车上的何云飞突然感到力量回归,一下子跳下马车,手中剑已经指向了赶车人的后背!

    赶车人没有回身,何云飞的宝剑化为灰烬!

    白衣女子走向赶车人,道:“有些事情你插手太多,从天智星到护天星,你为什么一直插手?令狐超被你拘魂,又来了何云飞,你还要拘禁公孙峰,这些人都是择天的兄弟,是助他成事的人,你屡次三番捣乱,到底为何?”

    “当然是渡他们到地狱!”,赶车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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