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关头,琳怡倒比什么时候都要冷静,“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长宁师太不像是这样的人。”

    皇后静静地看着琳怡,“你倒是和别人说的不一样。”

    不管是对张风子还是长宁师太,她都是和别人的说法截然相反。琳怡沉着眉眼,“妾身也只是说妾身知晓的。妾身请了长宁师太来给婶娘治病,长宁师太说的话让妾身万万也想不到,就算是三姑六婆也决计不敢那样说。”

    整个凤仪亭更加安静下来,皇后脸色稍沉,“长宁师太说了什么?”

    琳怡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将长宁师太说的话一股脑禀告给皇后娘娘,“长宁师太说,我们老夫人的院子太过冷清,所以才会邪祟侵体,佛家信因果和六道轮回,万事要做到就会有福报,所以佛偈讲人人向善,对万物慈悲。”

    皇后道:“这话仔细论起来也没有错。”

    琳怡眉眼中更多了谨慎,“妾身也觉得没错,我问长宁师太该如何积福祛邪,长宁师太说,我该劝我们老夫人一心向佛,精心潜修,才能化解身上罪孽,若是不然整个康郡王府将来也会被牵连,若是老夫人不肯,就要将老夫人迁出府去,方可让康郡王府平安。”

    皇后听到这里皱起眉头,脸上多了些威严,“长宁师太果然这样说?”

    琳怡恭谨地道:“妾身万不敢乱说,皇后娘娘可将长宁师太唤来问清楚。就因这个妾身才将长宁师太请出府去。”

    长宁师太在京中已经小有名气,为什么会这样说。皇后娘娘思量着没有说话。

    琳怡道:“妾身这几日想来想去,长宁师太大约是在宗室营听到了闲话,”说着顿了顿,“外面人都说,我们和老夫人之间因大老爷和大太太的事生了嫌隙,我将长宁师太找来给老夫人治病,长宁师太大约是以为我想要将老夫人送出府去,所以才会给我出这样的主意。”

    “长宁师太以为我会借着老夫人和康郡王府相冲的事,将老夫人送回老宅去,这样一来算是给我了却了一桩心事,我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年年给她供奉,”琳怡躬身道,“郡王爷和妾身是一心要奉养老太爷、老夫人终老,妾身寻医问药是想要老夫人康健,绝不是虚情假意,长宁师太劝我不成,再也没敢登门。”

    所以长宁师太没有治病的本事,而是善于察言观色,猜测人心里罢了。论起来所有的僧道都是如此。就连有名的杏林圣手都不能医治百病,一道符怎么能万事大吉。

    这宫中,偏偏最相信僧道的是太后娘娘和皇上,其他人只能迎合,谁敢说什么闲话。皇后一阵沉默,才转头吩咐身边的女官,“你去太医院再请御医去看丽嫔,丽嫔怀着皇上骨血,大意不得,让他们小心伺候,一定要保丽嫔母子平安。”

    旁边的琳怡舒了口气,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她心中也算有了底。

    女官忙将皇后娘娘的意思传下去。

    一会儿功夫,宗室妇都陆续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拜谢皇后娘娘赐宴。时辰不早了,大家陆续出宫,琳怡和蒋氏几个走在后面,蒋氏来没寻到机会和琳怡说话,就有宫人一路跑来将琳怡拦下,“皇后娘娘请康郡王妃去景仁宫说话。”

    刚从景仁宫出来又要回去,定是因刚才她说的那些话。琳怡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从进宫开始,为张风子辩白,揭露长宁师太,一切都太过顺利。

    蒋氏担忧地看向琳怡,琳怡轻轻颌首,跟着宫人回到景仁宫。

    景仁宫外,宫人站了两排,见到琳怡行了礼,便默立着一言不发,这样一来显得内殿里的哭声尤其清晰。

    琳怡抬头看向身边的女官,女官似没有听到的模样,脸上只有谦恭的神态。

    琳怡站在殿外等着宫人进去通禀,帘子掀开的一瞬间,琳怡顺着声音向殿内望进去,里面人影憧憧,看不清楚,却是丽嫔娘娘哭诉的声音。

    丽嫔是去年才被选进宫的,颇受皇上宠爱,如今又怀有身孕,多了依仗,连皇后娘娘的话也不肯听,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明摆着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内殿里的哭声断断续续,宫人来领琳怡去旁殿坐下。和内殿只隔一道隔扇,隔扇没有关上,丽嫔娘娘的声音更加清晰。

    皇后娘娘道:“要想为小皇子祈福,德高望重的大师也不是没有,何必非要请长宁师太。”

    丽嫔哭哭啼啼道:“臣妾的孩子还没出生,如何敢大动干戈,正巧长宁师太在慈宁宫,臣妾就动了心思。”

    皇后皱起眉头不免斥责丽嫔,“小皇子的安危事大,岂容你胡来。你身子不好,我劝诫你不要折腾,你怎么就听不进去,非要我按规矩罚你闭门思过不成?”

    丽嫔哭得嘴唇苍白,狠命地咬了咬才道:“皇后娘娘可记得僖嫔姐姐请长宁师太进宫讲佛的事?”不等皇后说话,接着说,“那时候长宁师太就看出臣妾气色不好,恐有病气,开始臣妾还不信,果然没几日就病倒了,太医院开了许多剂汤药也不见好,臣妾就想既然是长宁师太早就看出来,定然有治病的法子,臣妾是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子啊。”

    琳怡垂着眼睛看袖口的刺绣,丽嫔娘娘也真是胆大,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敢一口一个小皇子地叫起来。

    皇后眼睛清亮地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的丽嫔,瘫哭在地上如同一朵雨后的梨花,湿润中带着娇艳,在风中瑟瑟发抖,的确有旁人难及的气色,怪不得皇上会宠爱她。皇后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像是笑丽嫔又似在自嘲,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最靠不住的就是皇帝的宠爱。

    “而且,”丽嫔捂着肚子,浑然不顾地开口,“长宁师太早就算到朝廷商船出海不利,现下也应验了啊。”

    琳怡攥起了手帕。

    皇后娘娘脸色豁然变得铁青,“住嘴,这种话你也敢说。”

    丽嫔肩膀一缩,面如白纸,“臣妾一时口误,臣妾也是听宫人传起来的,以为皇后娘娘早已经知晓。”

    “你是听谁说起的?”

    威严男声响起,仿佛就在她耳边,琳怡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隐约看到一个魁梧的影子从门口一掠而过,三两步就进了内殿。

    琳怡心中一颤,忙起身跟着殿里的女官行礼。

    内殿里也传来请安的声音。

    皇上所到之处必有天子的礼乐,谁也没想到天子会悄悄地走进景仁宫。

    “朕问你,你是听谁说起的?哪个宫人?”

    皇帝声音低沉,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丽嫔腿一软几乎跪立不住,可想到皇帝这些日子的宠爱,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皇帝熟悉的脸庞,昔日的情分顿时显现在眼前,又重新有了气力,“是从僖嫔娘娘身边的宫人那里……宫中都在传……也不知最早是谁说起。”

    皇帝抬起眼睛看丽嫔,丽嫔欣喜地对视,却在皇帝眼睛中找不到焦点,不知怎么的,一时之间冷汗从脚底冒上来。

    皇帝道:“长宁师太说你是什么病?”

    丽嫔本已害怕,没想到皇上会这样问,怔愣半晌支支吾吾,“身子……虚……”

    皇帝挪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太医院不是已经开了补药,你还觉得不舒坦?”

    “臣妾……臣妾……”丽嫔无话可说,看着皇上表情凝重,心中着急,想起平日里撒娇皇上无可奈何的样子,立即软绵绵地掉起眼泪,“臣妾……是害怕……害怕小皇子有闪失……皇上……”说着膝行到皇上跟前,伸出手来拉住皇上的靴子,“皇上……小皇子在臣妾肚子里动的少了,臣妾心慌。”说着抬起头,看到皇上嘴角轻翘起来一丝笑容,彻底僵在那里。

    “小皇子,”皇帝这次将视线都聚在丽嫔身上,“是长宁师太告诉你的?你怀的是皇子?”

    丽嫔瞪大了眼睛,眼泪也停留在眼眶里。

    “长宁师太告诉你怎么才能生下皇子,所以你才着急寻她,朕说的对也不对?你心生不宁的是怕没了长宁师太做法,你就生不出儿子。”

    丽嫔嘴唇空蠕动两下,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皇上,丽嫔还怀着孩子。”皇后娘娘柔声劝说。

    皇帝没有理会,吩咐身边的宫人,“去慈宁宫,将长宁师太带来,我要问问清楚,看看丽嫔肚子里怀的是不是皇子,若是,丽嫔也该抬抬位份,若不是,丽嫔就是犯下欺君之罪,祸及满门。”

    听得这话,地上的丽嫔额头青筋爆出,眼睛血红,仿佛喘息困难,摇晃两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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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小心将长宁师太误写为广宁,改改更健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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