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云凤和厄齐尔卷入的是今年在国内,尤其是在申京闹的沸沸扬扬的移民案中,在裕王西征在大陆方向快速打开局面的时候,往西疆区域大规模移民就成了帝国的国策,尤其是传统汉地国族的迁移更是重中之重。

    理藩院主导了各绥靖区人口的迁移,而陆军有农垦团,帝国行政系统也不断向西疆转移犯人,但随着移民速度的加快和数量的增多,各边疆区绥靖区需要的不仅仅是种地的农民和放牧的牧民,还要有人,其中就包括管理人才,尤其是边疆区划分之后,需要大量的基层行政人员。

    而帝国两京及海内主要城市迅速反应,按照内阁的要求,专门办理了移民科,这个移民科的主要任务就是从主要城市的养济院、孤寡所之中挑选十二到十六岁的少年进行培养,结业之后,分批发往各边疆区选用。

    一开始这个计划很成功,但是很快就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就是移民科毕业学员的流失、截留现象严重,其二就是原本自愿报名逐渐转向了抽签等半强迫的方式。

    这也难怪,在帝国的主要城市,人口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拥有知识的人才却永远是稀缺的,虽然移民科是按照行政单位的要求培养的,主要教材和老师也是来自帝国选用行政胥吏的这一级别,但两年的培养期限一到,毕业的学员都能达到相当的水准,基本的文化知识是不用怀疑,而各城市拥有发达的工商业,不断以各种理由截留这些人。

    而第一个问题在近期获得了解决,那就是所在城市只是进行基本的学字、术算等培训,在确定拥有学习能力之后,所有的预备学员前往甘肃兰州和陕西西安进行深造,然后一并送往边疆区域。

    但第二个问题才是真正的大问题,无论帝国如何宣扬边疆地区,尤其是新拓的黑海沿岸和河中之地是多么的富庶,气候宜人,仍然有大量的人不愿意前去,这也是向西移民一贯的问题,只不过过往这个问题被掩盖了。

    理藩院迁移的都是漠北、外东北和西伯利亚的渔猎游牧民族,说实话,即便是最偏远的边疆区域,也比他们生存的地方要富庶的多。而陆军的农垦团则是属于军队调遣,一旦进入编制,就是军人,兵随将领草随风,他们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内阁下属各行省那就是完全是发配犯人,也是强制性的。

    但贫穷地区的藩民是有限的,农垦团的招募成本太高,而也不可能为了移民严刑峻法。所以移孤寡之民,从逐渐从自愿变成了半强迫,这直接导致了各地养济院的反弹,而在申京、苏州等地,还发生了养济院孤儿逃亡事件,导致主要城市到处都是乞丐、贼偷,引发了广泛的治安问题。

    而在帝国的军政衙门之中,对于移孤寡之民的态度也各不相同,很多人是反对的。而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在于,很多孤儿根本就不是孤儿,而是弃儿。

    帝国成立之后的二十一年,就是人口大爆发的二十一年,这二十一年里,究其原因就在于局势的安稳和土地的开发,当然也与小冰河时代的结束,恶劣气候逐渐的消失也有着密切的关系,从政治上,实行摊丁入亩,废弃人头税,废除残余的奴隶制也是重要因素。

    在帝国的农村乡间,一对夫妻生养三四个孩子是最正常不过的现象,六七个乃至十几个的也有,尤其在原本人口就密集的长三角地区,如此快速的人口增长是当地所承受不起的,而在这个时代,乡间生下了养不起的孩子,生下后直接溺死在水桶里的事比比皆是。

    (记得以前课本上讲的,朱德元帅的母亲就是生了十几个,只养活了七八个,就有生下来直接溺死的情况。)

    为了避免这种人伦惨剧,同时满足帝国对于海外殖民地和新拓之土的移民扩张,帝国政府一方面打击杀死婴童情况,动辄以发配边疆为罪责,一方面又大规模推广养济院,收养这些没有人要的孩子,这就导致的一个有些荒唐的现象,在没有有效避孕的帝国境内,很多孩子生下来就被送到养济院,简直就是为国家生的孩子。

    一开始,帝国各级政府还为养济院的孩子建立有效的保育、进学和工作安排等工作,但是随着规模越来越大,财政实在支持不起来,等到帝国十五年左右的时候,一应的进学和安排工作全部取消,待遇逐渐从培养成人才降低到培养成人,最后降低到现在的活着长大。

    而对于农家来说,把一个孩子养到十六岁是极为消耗财富的,但一个十几岁的成年人却是宝贵的劳动力,所以当养济院开始半强迫的往边疆区移民的时候,大量原本的弃儿亲属前来认领,而一些养济院长大的孩子为了避免前往西疆,直接乱认爹妈,然后得到一个合法的身份,继而留在城市里做佣工过活。

    显然对于冷血的政治家来说,这是赤裸裸的国有资产流失,所以大量打击类似的行为,自然就会产生各种问题,暴力对待引发了反抗,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帝国政府迫使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证据,而制度性的对待也出现了贪腐等情况,成年孤儿借贷工坊主的钱就买通养济院的管理人员,获得有效身份,如此行为比比皆是。

    虽然李君威看眼前的四个年轻人中,澹台云风是最稳重的,但这件事的起因却是因为他,因为澹台云凤也是养济院出身,他的妹妹澹台雨墨也是如此,当然他们两个是特殊的,因为这二位是帝国牺牲军人的遗属,他们自幼成长的养济院试帝国陆军出资经营的,从小到大的生活、教育都与中产阶级是对等的。

    而从军人遗属之中选拔禁卫军也是皇室的一贯政策,而澹台云风则是养济院之中的佼佼者,不然也无法成为禁卫军的预备军官。

    但澹台云风终究是有孤儿情怀,面对申京治安厅大规模搜检养济院逃出的人,忍不住出手相助,协助安排了不少了逃脱追捕,而他的妹妹澹台雨墨也加入其中,但最终让事件升级的却是厄齐尔。

    厄齐尔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和澹台云风是军中好友,在面对治安厅追击的时候出手相助,他以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行为,但却不知道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的几个家伙并非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治安厅的便衣特遣队员。

    “就是这样,事儿就闹大了,他们很快就查出来澹台大哥是禁卫军预备军官,与陆军牵连着,又找到李逵大哥是藩臣,最终找到了苏日安,让他出面缉拿,三叔,你不是不知道,苏日安什么事儿都敢碰。”静安公主讲解完,又不免絮絮叨叨苏日安几句。

    李君威眉头一皱:“李逵,怎么又来一个?”

    厄齐尔咧嘴一笑,拍拍胸膛说道:“殿下,俺就是李逵,李逵就是俺!不管在归化学堂还是禁卫军中,人人都说俺有侠义之心,为民请命,替天行道,所以就叫俺活李逵!”

    李君威看着他狂放不羁的模样:“主要是你是因为你长的像活李逵吧!”

    “嘿,裕王殿下果然英明!您瞧俺这胸毛,和李逵是一模一样!”厄齐尔扯开胸襟,对李君威说道,倒是一点听不出裕王是在讥讽于他,惹的李君威一片黑脸。

    而静安公主却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三叔,他们做的都是好事,帮了那么多的孤儿乞丐,苏日安那活阎王若是找上门,您可一定要帮帮他们呀,他连您都敢动,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哦,你知道苏日安连我都敢动,你还把这几个往我家里藏?”李君威倒是被侄女气笑了。

    静安骄傲的说道:“他只是敢动,却也没有动了么,不是?”

    当初李君威去边疆的直接原因就是苏日安的问罪,但后来来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裕王西征,拓疆万里,留名青史,显然也是他主动而为之,但这件事最终还是解决了,苏日安虽然被帝国百姓称之为当世包拯,但并非那么冥顽不灵,特别是在被皇帝开解之后,多少还是选择了妥协。

    裕王西征,灭克里米亚汗国,夺取黑海出海口,是举国上下欢腾,各方政治势力都赞赏支持的时候,苏日安把旧案翻出公开,结果被政坛骂了一阵不识大体,然后皇帝受万民各界请命,特赦裕王之罪,让这件事完满的解决了,而至于当年皇帝、诚王和裕王在京城街道上开枪那件事,就要永远冰封在了档案之中。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厄齐尔藏在我的万宝楼里的吗?”李君威问向静安。

    静安公主微微摇头,李君威勾勾手,低声在她耳边,用只能她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声张,是你皇帝叔叔告诉我的。”

    “啊!真的,那岂不是死定了!”静安顿时苦瓜脸。

    李君威摊开手:“既然他都知道了,苏日安也肯定知道了,只不过这到底是王府重地,他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不敢前来搜查罢了。”

    “那怎么办,三叔,你可得帮忙呀。”

    李君威想了想,眼睛在静安公主和几个朋友身上扫视了一段时间,笑了笑说道:“这事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首先,厄齐尔肯定是不会坐牢的。”

    “为什么?人是我打的,那个大龅牙是我一拳砸飞的,我还掰断了另外一个家伙的手”厄齐尔听了这话,立刻反驳,好像有人要抹干净他的功绩似的,一直到静安轻咳一声,他才闭嘴。

    李君威解释道:“你是藩臣,是和硕特汗国朋楚克大汗的儿子,这个身份很重要,据我所知,一般来说,藩臣犯罪,除非是杀人、强奸这等大罪,否者是交由理藩院审理的,到了理藩院那里,也就是交点钱,认个错的事。”

    这倒是事实,帝国对藩臣一向是优厚,却是秉承的大罪重责,小罪不罚,罪责累计的原则,一般的作奸犯科,该判多少时间监禁就是判多少时间监禁,但不予执行,而是以金赎买,并且完全赔偿,但是这些判决会记录在档案之中,只要累计到二十年,那就是要一并执行了,当然期间也有罪罚体制,但却不是应在他个人上,比如累刑五年就会被夺取继承本部扎萨克的资格,累刑十年,那就要罚没其所在部落的扎萨克,把罪罚转移到他们的父兄身上。

    而到了二十年,那就是按照死罪执行了,这种牵连家人的罪罚体制其实是比寻常百姓的更为严苛的。

    说起来,理藩院也与内阁、议院下属的各大法务机构完全不同,理藩院是帝国皇室的自留地,这里的法律更为简单,处理起来也更为方便。

    “原来我没事儿呀,哈哈,搞的跟造反了似的,在这鸟不拉屎在殿下的万宝楼里躲了这么久。”厄齐尔笑哈哈的说道。

    李君威已经感觉到了,厄齐尔这个自幼在归化学堂长大的家伙,性格是极为的憨直,头脑也很简单,而且简单的过于简单了,他主动说道:“厄齐尔,你没事儿,你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去,但是有人问起澹台云风的下落,你不回答,那就是包庇罪,就有事了,当然你可以回答!”

    “不可能,我厄齐尔是也先的后裔,怎么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呢!”厄齐尔大声宣告着。

    静安则是问道:“三叔,那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我是苏日安,我不会来裕王府找人,而是去英王府。”李君威说道。

    “让他去。”静安骄傲的说道,但是转念又觉得不对:“三叔,为什么去英王府?”

    李君威说道:“找你的母亲,英王太妃,只要把你私藏罪犯的事说出去,不用他苏日安来,你的母亲也会主动来到这里,把这两个家伙交给苏日安法办的,所以你藏在裕王府也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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