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有什么好丢人的,她确实很想吃肉……换作你半年没有吃过肉,听说今晚有一头野猪可以啃,你也会像她这样开心得一蹦三尺高的。她笑靥如花,握着薛剑强的手说:“薛同志,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些伤员急需补充营养呢,但我又不知道上哪弄些有营养的东西给他们吃,你可是帮了我大忙啊!”

    薛剑强说:“行了行了,别蹦蹦跳跳的,不就是吃顿猪肉吗,至于激动成这样么!”

    苏菲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我不光是因为能吃肉啦,更多是因为受伤的同志可以补补身体了。”

    薛剑强撇嘴:“一顿猪肉,补个屁,改天有钱了我弄些真正的营养品过来给他们补补。”指了指那些伤员,“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提起伤员,苏菲的情绪顿时就低落了下去,沮丧地说:“昨晚又有一个没挺过去,半夜的时候就去了,还有一个腹部中弹的,伤势一直在恶化,必须做手术取出弹头了,但是我没有麻醉药……”

    薛剑强愣了一下:“你一个军医,连麻醉药都没有?”

    苏菲同样愣了一下:“说得好像我一个穷军医没有麻醉药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你什么意思啊?现在鬼子封锁得那么严,药物越来越少,尤其是麻醉类和强效消炎类药物,都被列入管制品,禁止流入根据地了,我拿不出麻醉药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薛剑强呃了一声,不知道如何吐槽才好。

    一九三九年冬季,国民政府发动了规模空前的大反攻,上百万大军在漫天风雪的绥远,寒风刺骨的长江两岸,崇山峻岭的广西,连绵万里的漫长战线向日军发动猛的进攻,打得日军惊慌失措,并且在昆仑关重创了骄狂的日军第5师团第18旅团,击毙自旅团长中村正雄以下四千余人,狠狠地扇了攻占武汉之后便宣称不再视国民政府为对手的日本一记耳光。日本恼羞成怒之下一边接连向长江战场的国民政府军发动猛烈的攻势,一边在经济、外交上不择手段对中国实施封锁,在他们的残酷打压下,中国不仅在战场上连连失利,还在经济、外交上陷入了空前的孤立。截止到现在,也就是一九四二年,中国漫长的海岸线,从辽东半岛一直到海南的海口,悉数被日军封死,至于滇缅公路,开通后不久英国就封闭了,不准中国急需的汽车、油料、弹药、药品等物资经缅甸进入中国,中国花费巨大代价才修通的滇缅公路形同虚设,后来英国好歹是松口了,重开滇缅公路,但没什么卵用,因为日军马上就攻入缅甸了。滇缅公路被封死之后,中国只剩下一条曲折漫长的公路,也就是新疆那边,可以从苏联获得一点物资,但随着苏德战争爆发,苏联资源日益紧张,这条公路等于也没用了。长达数年的封锁带来的严重后果就是,中国缺乏一切一支军队所需要的东西,从头盔到布鞋,到子弹到炮弹,都缺,而且非常非常缺。至于药物,那基本上是有价无市,在黑市就算用黄金、英镑、美元都不见得能换到!

    哦,对了,美国参战之后开通了驼峰航线,大批运输机从印度的阿萨姆起飞,飞越挂在天边的喜马拉雅山和气候无常的、迷宫般的云贵高原,将物资送入中国。这条航线的开通让中国终于有了从外国获得物资的途径,但是……别高兴得太早,这条航线主要是为中美联合航空队运送紧缺的航空汽油和飞机零部件,真正能送到中国士兵手中的物资少之又少。从一九四二年六月航线开通到一九四五年九月战争结束,三年多的时间里,损失了594架运输机,牺牲了一千五百多名飞行员,驼峰航线为中国运来了六十八万吨物资,其中油料为三十九万吨,超过一半,剩下那二十九万吨物资也是杂七杂八的,总共计算下来,也就是步枪十四万支,机枪两万三千来挺,冲锋枪三万两千多支,火炮四千三百多门。哦,对了,还有拉大炮的骡马若干————没错,美国在援助了大炮之后还得再援助一批拉拽大炮的骡马,因为中国的骡马实在太过瘦小,拉不动这些沉重的铁家伙。

    当然,这些只是美方给出的统计数字,真正运到中国的就少了一大截,在半路上损失掉了。然后这些东西又有超过一半分配给了在缅甸和滇西作战的远征军,打得最激烈的长江战场能拿到的……想象一下四百多万军队分配一千七百支冲锋枪的场面吧。除掉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之后,能用来运输药品的运力还能有多少?所以中国士兵在受伤之后得不到药品救治是常态,倒是日军运气不错,在太平洋战场上受伤了,多少都能得到一些药品。美军缴获了一部份药品一看,操啊,这不是老子援助给中国的吗,怎么到鬼子手里了!?

    答案是鬼子从国民政府军将领手里买的。没错,在日本被美国严密封锁之后,日军唯一可靠的补给就是国府倒卖的美援物资,尽管标签被撕掉了,但美军还是能认出来,不难想象,在太平洋战场浴血苦战的美军看着这些被倒卖到日军手中的美援物资,心里肯定有一百万头草泥马以六倍音速咆哮而过。

    能抱上美国这条粗腿的国府的士兵尚且如此,在敌后战场被日军严密封锁的八路军就更不用提了,不少军官受伤后截肢都没麻醉药,只能用盐水消消毒,然后绑到门板上找把木工锯嘎吱嘎吱的锯掉。所以苏菲一看薛剑强听说自己没有麻醉药后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当即就愣了,麻醉药啊,就算跑到八路军总部去要都要不到多少,我一个月薪高达一元五角的、被赶鸭子上架的小军医拿不出来,很不可思议么?很罪大恶极么?

    薛剑强只能叹气:“连支麻醉针都没有,真不知道你这个军医还怎么当下去……”

    苏菲赌气:“你有本事就帮我从小鬼子那里抢几支麻醉针过来啊!”

    薛剑强撇嘴:“几支麻醉针算个屁,等等,回头就帮你弄。”

    苏菲斜眼:“你还来劲了是吧?好啊,有本事就帮我把我所需要的东西都弄过来!我要医用脱脂棉、绷带、纱布、麻醉药品、止血药品、消炎药品、注射器……”噼哩啪啦一大串,口若悬河的,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完。

    薛剑强有点头疼:“算了,你还是说说你不需要什么吧,这样比较省事。”

    苏菲倒也干脆:“只要是跟医疗物资和器械沾边的,就没有我不需要的!”

    好吧,真够干脆的。薛剑强说:“行,回头我帮你弄,多到你用不完!”

    苏菲嗤了一声:“就会吹牛!”

    薛剑强耸耸肩,不解释。相信任何一个八路军医生或者护士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都是他在吹牛吧?在连口罩都缺的敌后战场弄到用不完的医疗器械和物资?大象都让你吹上天了!他实在没法向这些穷怕了的土八路解释,在二十一世纪,这些他们看得比性命还要珍贵的东西早就多得卖不出去了,只要有钱,可以成车拉过来!

    正说着,老炊叫:“开饭啦!赶紧过来吃饭哟!”

    薛剑强说:“走吧,吃饭去。”

    苏菲虽说对他吹牛皮的行为很不满意,但也不会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拿了饭盒跟着他开开心心的跑去领饭。而那边,战士们已经将那几口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野猪的内脏在锅里嘟嘟的翻滚着,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当然,一只猪的内脏这么多人吃肯定不够的,老炊在里面加了一些肥肉,还有不少老乡送的土豆,煮得香喷喷的,汤汁表面凝着厚厚一层油,可把这些肚子里没多少油水的士兵们给馋坏了。大家排好队挨个上前去分,先打饭,然后就是每人一勺,土豆跟猪内脏都有,那汤汁淋在杂粮饭上,原本粗糙得难以下咽的杂粮饭也变得油腻得很,让人垂涎三尺。

    薛剑强得到了优待,老炊特意将猪脑子留给他,这算得上是动物身上营养最丰富的部位了,而且也很容易消化,这是老炊为了慰劳他一夜辛苦打到这头野猪,特意留给他的。

    只是……薛剑强并不喜欢这样的优待,打好饭后他看着碗里那个硕大的猪脑,神情颇为纠结,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从小就不喜欢吃这玩意儿,太腻了,吃着反胃,现在老炊将整个猪脑盛到他的饭盒里,这……

    苏菲发现了他的纠结,问:“怎么啦?饭菜不合你口味?”

    薛剑强叹气:“主要是这猪脑不合我的口味。”

    苏菲诧异:“猪脑怎么啦?猪脑很好吃的,想吃都没得吃呢!”

    薛剑强试探:“要不……我给你吃吧?”

    苏菲很干脆,一筷子将猪脑夹了过来:“就你嘴刁,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挑三拣四,真不像话!”

    薛剑强欲哭无泪……妹子,你是不是对“好吃”二字有什么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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