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所料不错,那焦公礼出去没多久,便又匆忙跑回来,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抑郁之色。袁承志看出情况不对,好奇一问,那老头便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仙都派门下闵子叶,身为镖师却勾结土匪,意图里应外合抢劫雇主,被焦公礼无意撞破反遭杀身之祸。本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为了保全门派面子,仙都派掌门请求焦公礼隐瞒此事,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焦公礼原以为事情到此便已结束。哪成想时过境迁,闵子叶的弟弟闵子华长大成人,不明就里要为兄报仇。这小子在江湖上也有不少朋友助拳,现在已经聚集在南京准备上门决战了。

    事隔多年,当初的知情人大半以不知所踪,而焦公礼又所托非人,物证文书具被太白三英骗走。这下可好,人证物证全没了。

    焦公礼心中郁闷,轻叹口气道:“唉!分明是仗义出手,反成了蓄意杀人!”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温青青听的火往上撞,气的直拍桌子。在焦家这半月,温青青早就把这老头当成自己亲人,和焦家的姑娘婉儿也处的情同姐妹。一听说有人要来寻仇,哪还能坐得住?

    立刻大声道:“什么狗屁仙都派,我和袁大哥帮你,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不亏是金蛇郎君的女儿,果然做事嫉恶如仇,风风火火!

    焦公礼瞧着温青青的样子,心中一暖。但他故意回来哭诉,可不是为了这个的,老家伙故意叹口气道:

    “这次给闵子华助拳的人,有不少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高手。若是袁兄弟没受伤的话或可支应一二,可现在,,,唉!要是你爹还在世就好了,当年仙都派十一名大弟子跟我为难,全仗他独力驱退,护送我上仙都山见黄木道人。凭他的金蛇剑法,,,,,”

    焦公礼每说两句,就偷眼瞧瞧江生。显然是希望他这位绝顶高手,能帮自己撑腰。

    但江生却始终笑而不语,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他看重焦公礼不假,但这老家伙想靠激将法平白骗他出手帮忙,那却是做梦。原著里焦公礼几乎就是个唯唯诺诺的老好人,江生甚至都有些纳闷他是如何在绿林厮混多年的。如今一看,这老狐狸还是有些心机的。

    焦公礼眼瞧着江生油盐不进,再一想到自己才不过六岁的儿子和尚未出嫁的闺女,干脆一咬牙:“还望江大侠能救我一家老小性命,从此但有差遣,焦某绝不推辞!”

    “哼!想推辞也得敢啊?”

    江生突然从袖中抽出血刀,随口打发道:“看在你多日照顾袁兄弟的份上,这梁子我替你接了。以后记得在我面前少耍小心思!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谁能跟谁玩心眼?”

    焦公礼见江生抽出血刀,似乎是要大开杀戒,顿时吓得冷汗涔涔。连忙道:

    “不敢!不敢如此劳烦江公子!老夫只是想请大侠帮忙镇住他们,令袁公子帮忙和闵子华讲清当年因果便可。”

    仙都派人多势众,这次来帮忙助拳的也都是武林名宿。倘若江生一个兴起把这些人都杀了,死者家人师门的人奈何不了他,却会把这笔血账都记在金龙帮焦家的身上。

    那可就真的永无宁日了!

    焦公礼小心翼翼道:“那闵子华现在西华大宅纠集江湖朋友,老夫寻思趁着事情还未闹得不可收拾之前,先派人请他来府中一叙,私下讲明因由。如此一来,既能化解误会又不有损仙都派威名。岂不皆大欢喜?”

    老头特意将“化解误会”四字咬的极重,显然是不想江生杀得血流成河。袁承志亦赶忙点头道:“不错!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焦公礼得到二人允诺相助,心中平添了几分底气,连忙写好了书信拜帖,准备请闵子华明日过府一叙。正待将拜帖交给徒弟送去时,江生却突然站起来笑道:

    “那闵子华现在视焦家如仇寇,难保不会迁怒到你门下弟子身上。左右我闲着无聊,就亲自帮你走一遭如何?”

    “这,,,”

    焦公礼一愣,心道:这毒手血刀怎么对这件事如此热情,该不会是暗中有企图吧?

    当初他就是因为识人不明,才被太白三英骗走了物证文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里难免就对外人起了提防之心。他甚至想着,江生莫不是还打算趁着送信的机会,挑拨金龙帮与仙都派的恩怨?

    一旁罗立如虽不解个中缘由,但看师父面色犹豫。便立刻上前拱手笑道:

    “多谢江公子关心!但俗话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只是去送个拜帖,那闵子华也是名门正派,应该不会撇下脸皮和我这小辈为难吧?公子是师父的贵客,这些小活怎么敢劳烦您呢?”

    “就是,就是!立如啊,记得快去快回!”

    焦公礼得了台阶,连忙把书信递给徒弟,连声打发催促。罗立如也接过书信便走。瞧他师徒两个的样子,似乎生怕江生再出什么幺蛾子似的。

    “唉!”

    江生只是叹口气,却也不在阻止。有道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他已出言提醒多次,对方皆不领情,反而有所误解。再横加干涉的话,反而就真是热脸强贴冷屁股了。

    平心而论,焦公礼的安排并无不妥,而且也算得上老成持重,八面玲珑。这可惜这碧血世界里,最蛮横、霸道、不讲规矩的,就属这些名门正派!果然,没过多久罗立如就浑身是血的让人给抬回来,右臂空空荡荡,让人卸掉一只胳膊。

    “这,,,怎会这样?”

    焦公礼脸色惨白,喃喃自语。他如此失神,倒不是因为吓的,毕竟年轻时曾在绿林打滚,刀口舔血什么没见过?只是那罗立如乃是他从小收养的入室弟子,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自幼便给予厚望。如今竟连累的他成了残废,心里如何能过意的去?

    温青青气的火冒三丈,大骂道:“那闵子华真不要脸!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砍人胳膊,什么仙都派!我看是改名叫蠢猪派算了!还不如听臭道士的,干脆领人把他们都杀了!”

    她口中说的臭道士,说的就是江生。虽然袁承志早提醒过多次,但她就是不改口。

    “不,,不是,,,”

    一旁有金龙帮弟子小声提醒道:“砍伤大师哥的人,是前来助拳的华山弟子。听说是叫孙仲君,外号叫什么“飞天魔女”!”

    额,,,,,,这就尴尬了!

    那弟子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各位却都听的一清二楚。袁承志顿时觉得无数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自己,他年纪轻阅历少,原无多大应变之能,乍逢难事,一时间不由得徬徨失措。

    江生心里看的暗自摇头,走到罗立如身边指如飞电,封住他右肩要穴,又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粉洒在伤口处。众人原不知江生擅长艺术,见他轻描淡写封住血流不止的伤口,不由的心中佩服。原本惊惧惶恐的,也仿佛突然找到了主心骨。

    江生这回过身,开始径自发号施令:

    “这小子伤势不轻,立刻送到内堂静养,不要打扰。”

    “闵子华来者不善,今晚很可能会趁夜偷袭,调一队弟子在府里巡逻警戒!”

    “对方已经接了拜帖,明日定会上门。即刻收拾安排酒席桌椅,既不可施礼也不可堕了气势!”

    “。。。。。。”

    袁承志瞧着他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英姿,不由的心生羡慕,但很快心中又升起一丝忧虑。

    他虽与孙仲君素未谋面,但看她不分青红皂白斩人臂膀,就知道肯定是个泼辣任性的主。而这边江生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双方本就因为相互看不惯,明天若是由着二人的性子来,非得一言不和,闹出人命不可。

    袁承志心中也看不惯孙仲君下手狠辣,但她毕竟也是二师兄的弟子,华山派的门人。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命丧刀下。可如今他重伤未愈,就算想出手相救,恐怕也有心无力。

    却不提袁承志心中如何纠结,时光飞逝,转眼就到第二天焦家早在大厅摆下宴席。

    金龙帮财雄势大,这次隆重宴客,桌椅都蒙了绣金红披,席上细瓷牙筷,菜肴精致异常,作菜的是南京名厨,酒壶中斟出来的都是胭脂般的陈年绍酒。

    快到晌午时分,只听外面一阵人声喧哗,闵子华面色阴沉的带着几十号江湖人马,浩浩荡荡来到焦家。也不等门子通禀,便一脚踹开大门,气势汹汹冲进府厅。

    焦公礼也不恼火,依旧拱手赔笑道:“闵老弟一路远来辛苦,还请上座,,,,”

    却不想闵子华竟直接拔剑骂道:“呸!哪个是你兄弟?姓焦的,今日武林中的好朋友们,都赏脸到这里来啦。我的杀兄之仇如何了结,你自己说吧。”

    焦公礼原指望私下与闵子华说个明白,却不想他竟然带齐人马上门,一时倒感难以回答。正在这时,袁承志走到前面,也是迎面笑三分:

    “在下华山袁承志,见过闵二爷。关于令兄身死之事,其实个中有些误会,闵大哥何不听焦帮主慢慢说。”

    “对,先坐下,咱们慢慢说。”

    焦公礼也连忙搭腔,心说:袁公子不亏是名门之后,今日这说话气度非凡又得体大方,远比昨日强多了。他却不知,这开场是昨晚袁承志翻来覆去想了一宿才敲定了,就是想向梅剑和亮明同门身份,省的她恣意妄为。

    焦公礼连忙介绍道:“这位袁公子可是华山穆掌门的亲传弟子,当年袁督师之,,,,”

    他本想点明袁承志的身世,在闵子华心里加重一下分量,却不想一旁孙仲君直接冷笑道:“哪来招摇撞骗的狗东西!竟敢冒充华山门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师公有你这么一号亲传弟子?”

    她师兄梅剑和亦冷笑道:“骗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自称是我师叔!真是找死!”

    这两人都是神拳无敌归辛树在山下收的弟子,本就不在华山学艺,甚至连穆人清也从未亲眼见过,自然也不认得默默无闻的袁承志。见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家伙,竟敢在面前自称师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袁承志刚要解释,话未出口,蓦地里一股劲风射向面门!他此刻重伤未愈竟躲闪不得,还是江生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拉开一边,那暗器啪的钉在柱子上,却一根五寸长的三角丧门钉。

    江生朝袁承志笑道:“你师侄给的见面礼够重的,这下若是打实了,你可就升官发财啦!”

    袁承志讪讪道:“多谢大哥出手相救,不然可我可真的要进棺材了。”

    孙仲君见自己一击不中,又不知从哪冒出个清秀书生。阴阳怪气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又要冒充那位武林前辈啊?”

    身后众人一听,顿时哄堂大笑。江生却只是淡淡抬头看向墙外,“外头躲着的是谁啊?就在那看着华山派丢人现眼吗?”

    “外面有人!”

    “是谁?”

    众人连忙向四下墙外屋顶张望,甚至还有好信的人跑出府外,却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

    “你小子还敢装神弄鬼!看我怎么教训你!”

    梅剑和不由得大怒,左掌虚抚,右拳嗖的一声,从掌风中猛穿出来直奔面门,出手便是华山派的绝招之一“石破天惊”。他恼恨江生出言不逊,一出手便使出十成力道。

    但江生却只是眉头微皱,左手轻轻一拦,便接下他的重拳。梅剑和刚想回手,却发现竟抽不回来,对方似乎毫不用力,但五根手指就像铁钳子的难以挣脱。随着江生缓缓用力,五指也越抓越深,疼的梅剑和脸上冷汗直流。

    一旁孙仲君连忙拔剑助阵,可长剑还没递到身前,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剑锋就唰的被削成两截。随即江生右手一探,便轻而易举的掐住孙仲君的脖子。

    在场众人见江生轻描淡写便降服华山两位高徒,心中无不骇然。唯独江生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

    “既然连他们都不想认,那我干脆替华山派料理了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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