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玄素这边,不乏世家公子。

    不过有个公子的名头并不意味着他们很年轻,大多是三十岁往上,职务也多是四品祭酒道士左右,比起齐玄素和李长歌差得远了。

    事实上,齐玄素的崛起速度太快,让许多人还没来得及如何眼红,就已经失去了嫉妒的资格,品级上看似了只差了一级,可再结合年龄上的差距,实际上应该是两级,因为齐玄素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多半就是二品太乙道士了,是真正的道门高层。

    这些世家公子多是围绕在李长歌身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长歌才是最大的世家子。

    齐玄素如传言中那般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也好,认了干爹干娘也罢,终究算不上“世家”二字,身上还有没有洗净的江湖做派,或者说泥腿子的味道。

    这也是齐玄素尴尬的地方,说他是世家公子,可哪有在底层泥潭里打滚的世家公子?世家公子们觉得他是个撞了大运的泥腿子。说他是泥腿子吧,可他又有七娘这个靠山,真正的泥腿子觉得他是个又当又立的世家子。

    齐玄素自然进不去他们那个圈子。张月鹿倒是这个圈子的人,毕竟千年道士张的出身摆在那里,小宗也是相较于大宗而言,外人可没有说三道四的权力。只是张月鹿不怎么与这些人为伍,也不太看得上他们,这才被人诟病恃才傲物、不好打交道云云。

    除了这些世家公子之外,

    还有就是万象道宫出身之人。

    所谓万象道宫出身不能简单地与底层出身画上等号,如岳柳离和万修武之流,可从没觉得自己是道门的底层,对同窗从来都是俯视的。打个不是十分恰当的比方,同样是十年寒窗,进士、举人、秀才、童生从来不是一码事。

    能够来到凤麟洲并参加此次晚宴的,当然不是泛泛之辈,都是万象道宫的佼佼者。论岁数,也比齐玄素年长,基本没有同龄人,换而言之,都是比齐玄素高上几届的。

    万象道宫出身之人并不算多,大浪淘沙,一百个人里能有一个出头就算不错了,目前能够混出点模样的,大多都是在万象道宫时期就已经崭露头角的佼佼者。也有几个人际遇不错,遇到好师父,或者得了贵人扶持,颇有些实力。若是在各自的同窗会中,都是焦点人物,只是在这里,便成了陪衬。

    这些人经历了一系列的浮沉之后,最讲究实际,根本不在乎齐玄素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有世家子才爱在这上面斤斤计较,讲什么血统出身,这些人只是希望通过同样是万象道宫出身的香火情与齐玄素搭上线。

    谁都看得明白,齐玄素早晚要一飞冲天的,或者说已经开始振翅飞腾,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甚至是上司的上司,若能提前打下些交情,以后是受用不尽的。也就是某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子还端着架子,沉

    浸在家族的荫庇下不能认清自己,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非要讲究个出身。真正顶尖的世家子,从不在意出身如何,都是礼贤下士,大力笼络。你看人家张月鹿,干脆直接下嫁,不给其他人半点机会。

    在这些万象道宫出身的人中,还真有齐玄素的一个熟人,名叫程立雪。他比齐玄素高上三届,是当时万象道宫的风云人物,岳柳离和万修武都是他的晚辈了,那时候齐玄素还不怎么起眼,能与这位当时的风云人物相识,也是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

    那时候的齐玄素属于不上不下的位置,在自己那一届,还算是有点名气,谈不上名列前茅,可也是排名在二十位左右,属于能被教习们多看一眼的地步。可放眼整个下宫,就算不得什么了。而程立雪则在整个下宫都很有名气的,属于教习们的心头肉。

    无论怎么看,程立雪都不会与齐玄素有什么交集,不过好巧不巧,两人有同样的爱好,那就是火器和玄圣牌。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靶场,齐玄素打靶,十发全中靶心,给程立雪留下很深的印象。第二次见面是万象道宫组织的玄圣牌大赛,两人是对手。一来二去,就这么认识了。不过谈不上如何交情深厚,也就是点头之交。

    这次见面,程立雪很是热情,言语熟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齐玄素当年同在一个屋檐之下。

    齐玄素倒也没有点破

    ,毕竟勉强算是朋友。

    酒会的时间还很长,有人提议玩牌,大家都应允了,有亲自下场的,也有旁观了。齐玄素下场玩了两把,一胜一负。赢了程立雪,输给了李长歌。不过玩牌也看运气,倒是没有人从一场牌中就看出齐玄素和李长歌谁高谁下的。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提议,就这么玩牌未免太过无趣,不如请几个女道友过来活跃下气氛。

    这里的女道友当然不是指那些与他们门当户对的道门千金,这些女子有自己的活动和社交,包括张月鹿、姚裴、李朱玉都在那边,谁也没那么大脸面能把她们请过来活跃气氛。

    这里的女道友主要是指一些年轻貌美又身份不怎么高的女子,这样的场合,当然不能做什么,不过可以用来当花瓶,赏心悦目。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齐玄素。

    道门之人的寿命很长,所以除了急于留下后代的,很少有人早早定下终身大事。就算定下了终身大事,道侣也多半不在身边,而是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不过齐玄素是个例外,准道侣张月鹿就在不远处,这位张家贵女又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真要闹出什么事来,未必是齐玄素一个人下不来台,说不定他们都要跟着吃瓜落。

    齐玄素不由轻咳一声,心中暗自感叹张月鹿的“恶名昭著”,却也不好拒绝,否则显得他好像很怕张月鹿似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背上个怕老婆的名声,于是道:“我没有意见。”

    很快,十几名女冠来到了他们的房间。个个都相貌不俗,体态婀娜。这些人或是在化生堂、度支堂、祠祭堂任职,或是在凤麟洲道府任职,其中也不乏一些凤麟洲本地的贵族女子,不过言谈举止,已经看不出半点倭人的样子。

    对于被叫来充当花瓶,这些女冠没有半点不满。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难说得很,最高明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她们当然不奢求成为这些高品道士的道侣,能配这些高品道士的,还得是那些门当户对的道门千金,不过只要交上朋友,这些高品道士也不会吝啬手上的资源帮她们谋求一个更好的职位,或者是太平钱方面的支持,甚至还可以给她们介绍更高层次的朋友。

    这么一来二去,这些女冠也就慢慢升上去了。只要有品级,有职务,有权力,自然不会缺年轻俊朗的男道士,可以慢慢弥补自己年轻时的遗憾。

    齐玄素对于朋友和感情从来都很挑剔,自然不会对这些女子动念,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在这群女子中,他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也是他在万象道宫认识的人,比他高两届,名叫宋念好。

    念好,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

    在齐玄素的印象中,这是个性子爽直的女子。齐玄素与她倒是没什么情愫可言,只是有过几次不深的

    交集,有些印象。

    不过介绍的时候,却说她叫宋渔。

    齐玄素没想到两人会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重逢,也没想到,她连名字都改了,难不成真与过去诀别了?

    程立雪笑道:“齐副堂主表字天渊,宋道友临渊而渔,自然应该坐在天渊的身边。”

    应该是“临渊羡鱼”或者“临溪而渔”,程立雪故意将两句话合成一句,这便是刻意为之了。

    齐玄素没有说话。

    程立雪只当齐玄素默许,便让宋渔坐在齐玄素的身旁。

    宋渔神情复杂,显然也认出了齐玄素。她早就听说过齐玄素的大名,可一直当作是重名而已,万万没想到,那位道门第四秀竟然真是当年的师弟。

    宋渔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妥当,便停在那里。

    齐玄素倒是很从容,微微点头致意。谈不上瞧得起或者瞧不起,他若没有七娘,现在还不如这位师姐呢,至多就是感慨一下造化弄人,多好的姑娘,也被名利场异化成这个样子。不管自愿还是被迫,都让人唏嘘。

    有个词叫“狼多肉少”,把男人比喻成狼,把女人比喻成肉,或者说资源。男人想最大可能地占据资源,而这些资源也清楚自己的价格,说白了就是一场交易。

    至于张月鹿、姚裴等人,她们也是狼,而且从不缺乏母狼王。

    宋渔坐在齐玄素身旁,没了平日里的八面玲珑,有些拘谨。

    齐玄素开始思

    考怎么脱身,既能摆脱这个乌烟瘴气的环境,又不至于留下怕老婆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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