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已呈败象,吕陌已经有点不淡定了,喃喃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皇孙姜坻正趴在座位前的案上,冷眼而看,心中正琢磨是不是要将其收入麾下,见吕陌失望,便说道:“寻常的四脉,那家伙一个能打两三个。”

    可能怕别人不信,又补充道:“有人见到过。”

    魏景自觉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决定行险,迎着对方的拳头,三指成钩,想扣齐舟脉门,如果成功了,便用另一手点其期门穴,因为拳头没用,打上去一点效果都没有。

    可惜贺齐舟这一拳的拳势还是大大超出了魏景的想象,三指搭上对方手腕,却一点都没止住齐舟右拳前冲的势头,手指没能扣住脉门,滑向岩石般的小臂,顺势捋起了对方的袖子,而对方硕大的拳头直接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心中叹息,这次可要伤得不轻了!

    却见贺齐舟化拳为掌,一掌推在魏景胸口,魏景本可站住,见对方手下留情,也识趣地多退两步,跳下夯土战台,拱手认输。

    贺齐舟礼貌还礼,场下掌声四起,两百余招实打实的拳打脚踢委实精彩,天刑院学子更是爆发出阵阵声浪。

    迟源看了一下身边的陈知风,陈知风迟疑地点了点头,轻道:“很有可能!”

    迟源不禁又想起了那日试探齐舟三人时,受李济尘的那一掌之辱,当时足足调养了一月有余,见到许暮齐舟等人自是恨意难抑。

    武道院袁厥检查了一下魏景的伤势,黯然道:“发挥得不错,没什么内伤,不过外伤有点重,快去治伤吧!”

    接下来第二台抽签结束,天枢院常凯对阵李若谷,常凯脱去为四校赛及武举定制的华丽赛袍,里面是一身雪白的短打练功服。他勉强听从带队教授建议,选择兵刃对决,在挂架上挑了把青钢剑,但对教授要求他慎重看待对手的要求心中却有点嗤之以鼻。

    李若谷看了一圈武器,也没什么趁手的,挑了把略有弧度的常见佩刀。

    莫德正瞧着穿好轻甲,正欲比试两人,说道,“看来又是场精彩的打斗啊。”

    吕陌惊道:“莫大人何出此言啊?常贤侄武功与第一台最强的三人也可一较高下,而他的对手应该是天刑院最弱一环吧?”

    莫德正道:“我看未必,此人气定神闲,目露精光,修习已有小成,秦王殿下好像认识那人,可否介绍一下。”

    姜竹微微笑道:“小王确实认得,场上这位是土玉浑国世子,名叫李若谷,三尺之外,能抗徐铉内力威压一柱香时间,实力肯定不俗,您老好眼光!”

    “怎么会!”褚薪传失声叫了起来:“那,那他怎么会选择去天刑院?”

    秦王道:“想来原本是要韬光养晦的,只是不小心暴露了实力,索性就展现出来,免得有人猜忌。”

    秦王身边的江坻看好戏似地说道:“我在家宴上也见过那家伙,只是不知深浅,常将军两位公子也是颇有天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不过当初如果他俩要是进入我们云门派,排位也不会这么低!”

    褚薪传没好气地回道:“殿下,将才并不是全靠个人武力能体现的,常将军将门世家,又岂会让儿子只重武道一途?”

    常胜、常凯之父常峰为四大边军之一的幽州总兵,是除御林军之外最强大的边军,驻地就是燕京,与北周隔墙相对,太子在军方几乎没有什么势力,褚薪传对这个小霸王向来没什么好感。

    姜坻也不生气,笑笑道:“那咱们好好看看世子兄的实力吧。”

    齐境全国数万考生参加武举,能在武举榜上排在四十以内,自然有骄傲的资本,在天枢院内,即便是面对排名首位的王彦,也是互有胜负,常凯十六岁进的天枢院,目标就是武备馆,对其他三校的学子从未真正放在眼里。见与自己遥相对视的李若谷眼中竟然没有一点怯意,心中暗笑,天刑院的风头也出过了,看你能接我几招?

    哦,四脉巅峰?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体力真气迅速在畅通的五脉内流转,向前跨出一大步,口中喊出:“看招!”平平无奇的一剑自上而下,斜劈下去,剑身划破空气,丝丝作响,转眼就挥至李若谷头上。

    “好!”枢密使抚须微笑,秦王轻轻鼓掌,两人几乎同时赞了一句。用剑使出华山派的泾渭刀法,刀意充盈,一上手就想用内力上的优势碾压对手,如果李若谷应对不当,很可能会陷入无法逆转的劣势,这是战术得当。对仅为五脉中境的常凯能劈出剑气,两人也是不吝赞美,一般只有通了六脉,才能御气隔空伤人,真正发挥拳罡、剑气的作用,但五脉能斩出剑气,虽然威力有限,但也已经殊为不易!

    李若谷在提升气机之时,同样也感受到了对方五脉的实力,面对这一招反手劈来的斩罗汉,选择了天山派刀法应对,一式举火燎天,亦是反手迎上。

    常凯心中暗笑,来得好,省得纠缠不休,对方招式已起,并无刀罡破空,我这一剑可断其刃、灭其志!

    “叮!”刀剑互斫,两道银光向东西两侧飞掠,竟是互想削断了对方的剑尖、刀尖,一招下来,四脉巅峰的李若谷内力精纯,实力丝毫不亚于五脉的常凯,不过两人心中俱是一惊,常凯惊的是对方实力居然如此强劲,而李若谷则担心快如闪电的刃尖击伤观战之人。

    两道银光并未飞出多远就消失不见,只见东侧参赛席的武察院教授腾空掠起,挥袖裹住两寸长的刀刃,“丝……”,一声裂帛声响起后,刀刃垂直掉在席前空地上;

    而西侧武道院教授袁厥则向前跨出一步,趁三寸长的剑尖尚未飞高,便伸手用三指牢牢钳住,并不影响身后之人观战,应对手法高下立判!

    之所以让带队教授坐在战台边上,本就存有保护参赛都及观众之意。剑身原本比刀身稍长,一招之后,两把残兵的长度已经相差无几,不过两人均未放弃手中兵器,只因武试规定,中途不可更换兵器。

    常凯不敢再托大,用更加熟练的云门天罡剑法对敌,而李若谷则还是用天山派追风刀法迎战。

    作为天枢院的佼佼者,常凯自然对六大门派的武学都有所涉猎,只是灵气颇高的天山派武学需要独特的天山内功心法支持,而其他五大派的功夫大多数都可以兼容,所以中原门派及四校很少有人会学习高深一点的天山派功夫,而且常凯虽然见过这些招式,但从未与真正掌握天山派功夫的高手有过正式交锋,几招之后心中更是没底,出招渐渐稳健起来,先求个不败,待觅得破绽再说。

    李若谷本就是沉稳的性子,也是打得不急不躁,除了起手一式让不得不硬拼之外,后面你来我往,互有攻守,双方渐渐陷入僵持。

    本想仗着内力优势耗死对手的常凯渐渐感到不妙,对方的脉像仍是异常稳定,四脉的基础扎实得有点可怕,比拼内力反而是对方更占优势。而招式上也渐渐落了下风,自己的云门剑法全都落在对方眼里,反复变招使用全真、金陵等派的剑法也只是拖延劣势扩大的时间而已,再加上从未练过断刃之剑,一些形势的判断上也出现的纰漏,渐渐被对手的追风刀法压制住了身形,一步步往夯土台边缘退去……自己可是天枢院最有把握的一台,怎么能第一轮就告负!唯有一拼了!

    两百招后,李若谷已经看到胜利近在眼前,虽然有几次机会可以速胜,但极有可能伤了对方,那再多打几招,逼他下台,应是最合理的手段,只是没想到对方还会出这一手!避开自己刀锋后,三尺有余的长剑忽然从对方手中激射而出,直逼面门!

    比试不许使用暗器,这算不算违规?猝不及防的李若谷只得生生收回刀势,拨掉面前的长剑,再侧身闪过对方欺身而近的一拳,然后强提三分内力用左手与其对了一掌,再借势向后飘了两丈,卸去大部分掌力,只是原本被逼到台边的常凯又快步贴了上来。

    场下见常凯飞剑,顿时喧哗起来,天刑院众人更是大叫违规,台上主裁犹豫地看了一下主席台,见无人吭声,便也默不作声。

    李若谷见常凯逼近,松开持刀右手,然后向下一拍刀柄,断刀一下子没入坚实的夯土台一尺有余,上半部分不住抖动,嗡嗡作响。

    然后双掌与猛冲而来的常凯生生对上。这是常凯在被逼到土台边缘时准备孤注一掷的最后招法了,先弃剑扰敌,再全力出掌,只是没想到对方借力飘远。以对方精妙的刀法自己已是必输无疑,但还是心有不甘,希望对方内力不济,刀势凝滞,便强提身上全部内力,作最后一搏,然后就见李若谷主动弃刀与其对掌。

    “嘭!”一声闷响之后,常凯腾腾腾连退七步,嘴角渗出血丝,一口气在胸中阻滞,见对方对掌之后纹丝不动,然后缓步走来,心中忽起一丝哀怨,原本最有希望的一台,居然是天枢院中最先淘汰的一个,再作争斗已毫无意义,无奈拱手认负,默默走下台去。

    李若谷对其背影,拱手道了声承让。

    天枢院的壮年教授脸色铁青,一手握住垂首而来的常凯,缓缓渡入真气,常凯干呕一声,总算开口说道:“弟子无能。”

    那名教授只是恨恨看向欢声雷动的天刑院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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