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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锋让手下人去调查死者的背景,过了一天,从刘姐那里,拿到了死者的尸检报告。尸检报告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是本埠的著名企业家易北鸣。死者确定是死于蛇毒,而且是既有神经性毒素,也有血循性毒素的蛇毒,刘姐在尸检报告上写着推断可能是被眼镜王蛇咬伤。为此,韩锋还去询问了刘姐,觉得“推断”不够严谨,刘姐则说:“我只是从死者血液中分离出了神经毒素和血循毒素,询问了省里面的专家,蝮蛇、眼镜蛇、眼镜王蛇都同时拥有这两种毒素,省里的专家根据死者被咬伤的齿痕的深浅,推断出了毒牙的长度,初步推断被眼镜王蛇咬伤的可能性更大。”

    韩锋又问:“那他自己吃自己是怎么回事?”

    刘姐说:“死者被咬了两次,如果是被眼镜王蛇咬伤,按照眼镜王蛇每次排毒量100mg-600mg之间,最大能达到800mg,而致死量是12mg-15mg。死者体内的具体蛇毒摄入量,还要等几天才能分析出来。我根据死者的皮肤坏死情况和蜂窝织炎的情况,推断死者蛇毒的摄入量,至少在1000mg之上。神经性毒素可以使人产生幻觉,就像吸毒,吸毒过量也会产生幻觉,死者有可能是被咬伤后,产生了幻觉,导致自己咬伤了自己。同时,由于毒液在身体内,与不同细胞和激素接触,也会产生不同的反应,有的人中毒后昏迷,也有的人中毒会短时间极其兴奋,就像吸毒过量的人,死者因为摄入了过量的蛇毒,导致在死前处于极其亢奋的状态,才会攻击警务人员。”

    韩锋问:“我们受伤的那个辅警,也是被同一条蛇咬的嘛?”

    刘姐说:“我让我部门的法医,去icu看了那么辅警的伤口,伤口被咬伤的深度和宽度,与死者被咬伤的,基本相符,也就是毒牙长度基本相符,抽取的血样显示,也是神经毒素和血循性毒素,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被同一条蛇咬的。那条蛇是先咬了两次死者,随后又咬了那个辅警。咬了死者两次,已经释放了大量毒液,所以咬伤辅警的时候,释放的毒液小了很多,根据伤者的情况看,大概在15mg-25mg之间,也超过了致死量,幸亏抢救及时,才活了下来。”

    韩锋想了想,问:“那您觉得,这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放蛇咬人?”

    刘姐说:“你是刑警队长,我是法医,我只负责解剖尸体,告诉你人是怎么死的,至于是意外,还是你说的有人故意放蛇咬人,那是你的事情。”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当法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经手被眼镜王蛇咬伤而致人死亡的案子。眼镜王蛇一般生活在南方,云南广西一带比较多,北方很少有眼镜王蛇,我之前解剖过被五步蛇和白眉蝮蛇咬伤致死的死者,被眼镜王蛇咬伤的死者,还是第一次遇见。”

    韩锋皱着眉头问:“那是不是,谋杀的可能性更大?”

    刘姐说:“我只是说很少有,不代表没有。现在养各种宠物的都有,前两年就有把眼镜蛇当宠物养,结果被咬伤的案列。或许是有人将眼镜王蛇当成了宠物,从南方带到了北方,之后觉得危险,又有一颗圣母心,然后把眼镜王蛇放生了也说不定。”

    韩锋说:“把毒蛇放生,那这是间接杀人了。”

    刘姐说:“那就需要你去找到凶手了。”忽然想起一事,又说:“我问过省城的专家了,专家说眼镜王蛇一般情况下不会将人当做猎物,国内国外虽然都有人被眼镜王蛇咬伤的事件,但基本都是眼镜王蛇感受到了危险,才进行攻击。现在是六月,正是蛇类交配的季节,也是毒蛇伤人事件高发的季节,毒蛇在这个季节,如果感受到威胁,大概率会主动攻击人类。还有就是,一般来说,眼镜王蛇,攻击猎物,一般只咬一下,只排一次毒,而死者被咬了两次,况且从尸体表面皮肤坏死的情况看,第二次的排毒量,要大于第一次。”

    韩峰疑问:“什么意思?”

    刘姐说:“你负责活人,我负责死人。我又不是蛇,我哪儿知道什么意思,想知道蛇为什么会咬第二下,就得你们去查了。”

    韩锋点了点头,说:“我让他们到宠物店问问,真要是弃养的宠物伤人,那可真就是间接杀人了。”

    刘姐说:“也不一定是宠物。眼镜王蛇的蛇毒,可以入药,几百块钱一克。南方有专门的养殖场,养殖眼镜王蛇,提取蛇毒后贩卖。但这种养殖场,一般只在南方,在北方,我还从未听说过有专门养毒蛇的养殖场。”

    韩锋说:“我也让人去查一查。”

    刘姐说:“还有,你们从现场采集的物证,都放在物证室了吗?”

    韩锋想了想,说:“应该是吧?这种事儿,他们都干好几年刑警了,不会范这种基本错误,我就没盯着,——怎么了?”

    刘姐说:“死者头部受到两次重创,一次是撞树上了,根据死者伤痕的痕迹,我在现场找到了那棵树,另外一处伤痕有表皮出血和皮下出血,伤口形状不规则,从伤口的形状上,初步判断是被钝器,很可能是石头造成,重量大概在2.5公斤—3.5公斤之间。我在现场就没找到和死者头部伤痕大小、形状相符合的石头,寻思着你们现场勘查应该不会错过,就没盯着,我去证物室看了,证物里根本就没有石头。”

    韩峰嘟囔着说:“这帮人,都是干嘛吃的,这点事都干不好,我再让他们去找。”

    刘姐接着说:“案发现场那辆车,车上有多人的痕迹,还得等两天,才能鉴定出来。”

    与刘姐聊完,韩锋拿着尸检报告来到会议室,已经通知了手下的几名刑警开会,人已经都到齐了,韩锋是最后一个到的,关上门,坐好之后,将尸检报告往办公桌上一扔,气恼地说:“都看看吧,死者确定是死于蛇毒,刘姐说缺少一件关键物证,——你们怎么勘查的现场?死者头部有外伤,要找到能够造成外伤伤痕的物证,这种常识,你们念警校的时候,没人教过你们嘛?”

    几位刑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韩锋余怒未消,接着说:“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我看你们也不用当刑警了,都给我下到派出所去,带着辅警天天给我巡街去。”

    刑警白瑞雨说:“勘查现场的时候,刘姐跟我们说了,要找石头,现场我们也找了,没找到能跟死者头部伤痕形状相对应的石头。”

    刑警何冲接着说:“是呀,现场我们真找了,在案发现场十五米范围内,没找到跟死者伤痕情况相符合的石块。”

    韩锋发起火来,冲着几位刑警吼着:“那就再去找啊!十五米不行,就三十米,三十米要是还找不到,就一百米,——要找的是石头,不是人,五斤多的石头,不会长腿跑了,一会儿开完会,啥都甭干了,都给我上山找石头去。”

    韩锋喘了几口粗气,也觉得方才的话有些严厉,便缓和了口气,指着桌子上的“尸检报告”说:“都看看吧,然后汇报一下你们调查的情况。”

    几名刑警用传阅的方式,都翻了翻“尸检报告”,之后又将报告放回到韩锋身前,刑警何冲先是咳了咳,然后说:“我走访了保安和小区居民,都对易北鸣印象不错,还说他乐于助人,开车出去的时候,还经常会拉上小区的住户。”

    刑警白瑞雨说:“我调查了死者易北鸣的家庭状况,死者易北鸣,男,五十二岁,我市著名企业,北鸣制药的董事长、总经理,妻子李蓉娜,五十岁,两年前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术后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排斥反应,长期住院疗养,我打电话问过医院,据医院的医生说,李蓉娜的排斥反应比较严重,一直是在用药物和仪器控制,并且,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韩锋打断了白瑞雨的话,问:“易北鸣去世的事情,没有告诉李蓉娜吧?”

    白瑞雨说:“考虑到李蓉娜的身体状况,如果知道这个消息,很可能会加重病情,所以从我们警方这边,没有通知李蓉娜,至于死者家属那边,我们也嘱咐过了,至于他们是否会告诉李蓉娜,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韩峰点了点头,示意让白瑞雨接着说,白瑞雨接着说:“根据户籍资料显示,易北鸣和李蓉娜是再婚。易北鸣的前妻,也就是易玲的生母姓江,在易玲不到两岁的时候,在高速公路上出车祸身亡,一年后,易北鸣迎娶了李蓉娜,婚后二人没有再生,就只有易玲一个女儿。易玲,女,二十四岁,两年前留学归来,在北鸣制药担任媒介总监,我去问了北鸣制药的人,这个媒介总监,就是个闲职,易玲也不怎么去公司,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四处旅游或是在家照顾姥姥,或是在网上发布各种视频,还有很多粉丝。易北鸣的母亲,已经去世,父亲还健在,但罹患‘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常年住在市郊的高档康养医院,我给医院打电话,问了那里的医生护士,老人身体状况还可以,只是‘阿尔兹海默症’已经到了中晚期,去年的时候,就已经认不出易北鸣了。李蓉娜的父亲也已经去世,母亲还活着,也就是易玲的姥姥,易玲姥姥与易玲和易北鸣生活在一起,据我从小区物业那了解,易玲算是比较孝顺姥姥,小区的人总看到她开车带姥姥出去购物或是在小区里陪姥姥遛弯。根据户籍资料显示,易北鸣还有个弟弟,叫易北萧,户籍资料上显示其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死亡。”

    韩锋做了个手势,示意白瑞雨暂停,随后问:“怎么死的?”

    白瑞雨说:“户籍资料上只显示是死亡,没有具体的死亡原因。”喝了口水,瞥了眼韩锋,继续说:“十几年前,公安机关正在逐步实现电子化和信息化,但那时的笔录或案件卷宗,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手写的,并且未上传的公安机关的内网上,所以易北萧的死亡原因,在公安信息网上暂时无法查到,需要找到当时的派出所或是办案人,才能知道具体的坠楼原因。李蓉娜也有个妹妹,叫李蓉颖,目前在易北鸣的公司做销售经理。”

    白瑞雨瞥了眼韩锋,见韩锋似在沉思,又给一旁的黄丽澄使了个眼色,黄丽澄接着说:“我调查了易北鸣的经济状况和感情状况,经济状况良好,北鸣制药按照当前的股价,估值至少在百亿元,虽有银行贷款,但不多,不到公司市值的50%,银行贷款也主要用来新药的研发。我问了北鸣制药的人,易北鸣在生意场上,虽有一些竞争对手,但都算不上仇家,易北鸣曾为他人做担保,曾遭到过检察院的起诉和法院的查扣,但这种经济问题,不足以成为谋杀易北鸣的杀人动机。在仇家方面,无论是易北鸣的家人,还是公司的同事,都说除了生意上的往来,不知道易北鸣还有其他的仇家。”

    韩锋问:“感情状况呢?”

    黄丽澄说:“我问了易北鸣的司机和助理、秘书,都说易北鸣夫妻感情不错,李蓉娜长期住院,易北鸣经常去看望,都说易北鸣和李蓉娜的婚姻没问题,也都说不知道易北鸣除了李蓉娜之外,还有别的异性伴侣。”

    韩锋习惯性的用不同的手指敲打着桌面,问:“易北鸣那么大的老板,怎么会自己开车?”

    黄丽澄说:“我问过易北鸣公司的人,易北鸣是有司机的,司机老赵,跟了易北鸣十几年了,老赵女儿刚参加完高考,向易北鸣请假,陪女儿旅游去了,案发的时候,并不在市内。老赵不在的这几天,易北鸣就自己开车上下班。”

    韩锋又问:“现场的痕迹勘查怎么样?”

    白瑞雨说:“现场经过仔细的勘查,提取到了多枚足印,根据比对,比对出了几个人,分别是死者易北鸣、片警王吾山和辅警张文铎的,还有两名医生和三名护士的足印。”

    韩锋问:“就这些?”

    白瑞雨说:“根据辅警张文铎所说,现场还有个穿雨衣的人,可这个人,只有张文铎见到了。武连胜还在昏迷中,王吾山说并未见到。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会对案件的定性起到关键的作用。因此,我们在提取痕迹时,非常的认真。可,……案发当晚下着很大的雨,很大痕迹都被雨水冲毁了。救护人员在救人的时候,也破坏了一些现场的情况。”

    韩锋又问:“手机和车辆的情况查的怎么样?”

    白瑞雨说:“车子查过了,暂时未发现异常。他的那个车,据说白天的时候还开出去过,易北鸣让厂子里的司机去拉一个客人。所以车上除了能提取到易北鸣的痕迹,应该还能提取到其他人的痕迹,具体都是什么人的,得等刘姐那边的报告了。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死者的手机,我们翻了通话记录和社交软件,未发现异常。”

    何冲说:“如果能够证明,案发当时,有这个穿雨衣的人存在,那这个案子,很可能就是他杀,而要是无法证明这个人的存在,我觉得也有意外的可能。”

    刑警老边说::“会不会是那个小辅警看错了啊?天黑,又下着雨,很容易看错,他这要是看错了,要是现场没有那个他说的穿雨衣的人,我们要是往这个方向侦查的话,可能就白忙活了。如果没有那个人,死者被毒蛇咬伤,可能是意外,如果有那个人,不排除是他杀的可能。”

    韩锋摸着下巴上略显稀疏的胡茬,说:“案子还在侦查阶段,很多证据还没有掌握,现在定性有点早。经济状况没问题,感情方面也没查出问题,也没有仇家,这既不是情杀,也不是仇杀,现场情况来看也不是激情杀人,——你们觉得,这是意外嘛?”

    刑警老边说:“从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既不是情杀,也不是仇杀,也没有经济纠纷,这样就没有了犯罪动机,也不是激情杀人,排除了这多种可能,如果无法证明那个穿雨衣的人存在,那就只能是意外了。”

    韩锋想了想,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监控查的怎么样了?”

    刑警翟英斌说:“已经调回来了,技术科的同事正在查。”

    韩锋点了点头,说:“让技术科的人快点儿,查个监控这么磨叽。”又对黄丽澄说:“对了,小黄,你带人再去趟易家,问下易玲,看易玲是否还能提供新的线索,……还有,就是问清楚易北萧是怎么死的,按照易玲现在的年纪,十几年前的事情,她应该有印象。”又补充着说:“注意说话的方式,易玲刚没了爸爸,妈妈也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小女孩的承受力有限。”

    黄丽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刑警翟英斌说:“易家派代表来过分局了,昨天我接待的,易家问什么时候能把尸体取回去,易家要给易北鸣办葬礼,要让他入土为安。”

    韩锋说:“先让他们等等,案子没查清楚之前,”

    何冲问:“那,……还去不去山上找石头了?”

    韩锋说:“找,当然要找。不找到石头,我就扣你们的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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