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鸡放下,它还没烤熟。”麻衣青年冷声道。

    锦衣青年也劝道:“你还是把他的鸡放下吧,这庙里只有我两人在躲雨,没见过其他人。”

    黑衣首领不以为然,随手扯下一只鸡腿,刚要往嘴里送——

    “唰!”

    一道白光乍现,快如闪电。

    黑衣保持着啃鸡腿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头儿!”

    随从呼唤了声,却没有答应。二人相视一眼,提刀缓步上前。一人拍了拍黑衣首领的肩膀:

    “头儿,你怎么——”

    却不等他问完,黑衣首领的脑袋便从脖子上掉落,足足过了三息,“噗呲呲……”鲜血才从割喉处喷涌而出。

    随从大骇,提刀要砍!

    “唰!”

    又是一道剑光,随从亦如首领那般,直挺挺地僵在了原地。

    “呼……”

    一阵凉风袭来,二人脑袋如豆腐块儿般,整整齐齐掉在霖上。

    喷洒的鲜血如开花的铁树,残忍又壮观。

    麻衣青年至始至终面色淡然,弹怜剑上的几滴血珠儿,又窜起烤鸡继续烘烤,低声一句:“都了鸡还没熟,非得来抢……”

    坐在一旁的锦衣青年,脸色一阵扭曲,还是没忍住倒在一旁,哇啦啦呕吐地起来。

    神像后的宋澈,用手合将自己被惊掉的下巴合拢,犹豫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出了神台。

    武林人士他也解除过不少了,可与眼前此人比起来,简直是萤火比皓月,巫见大巫。

    方才那两剑断喉,硬是没看出如何发出来的。更何况此人还这么年轻……

    万万不可与之交恶!

    “呵呵……侠兄好身手啊!”宋澈先是一句吹捧,将左右袖口掏了个遍,才这想起先前跳船时,只拿了几样重要的东西,金银细软全都在独轮车里,此刻只怕已沉入运河了。

    他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方才被追杀途中,随身金银都跑丢了——侠兄请放心,承诺给你们的那五十两银子,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上!”

    麻衣青年却摇了摇头,“五十两银子只是不告诉他们你在哪儿的封口费,我帮杀了他们,相当于救了你的性命,”

    他缓缓抬头,郑重望着宋澈,吐出三个字:“得加钱。”

    加钱……加钱好啊!

    加钱便明他喜欢钱,宋澈最不缺的便是这东西。他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在下颇有家私,待返回了……呃,扬州,我奉以五千两白银报答侠兄的救命之恩!”

    “五千两啊!”麻衣青年眼睛都瞪直了,片刻后,矜持轻咳了两声,淡淡一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侠义之举不足挂齿,可你既要送我,我也就不推辞了。”

    这时,那个呕吐干净聊锦衣青年,突然回过头来,一边抹着嘴,一边惊喜道:

    “兄台,你也去扬州?”

    宋澈眉毛一挑,瞧眼前这家伙,穿着比自己还富贵,见了血腥呕吐不止,十有八九是个过惯了奢华生活的富家公子哥儿。

    这穿麻衣的江湖游侠儿,以为被以地为床,在这古刹破庙里借宿还得过去。他一个富家公子哥儿,怎会落魄于此?

    “难道你也去扬州?”

    “不仅我要去扬州,他也要去扬州。”锦衣青年指向麻衣青年。

    同一雨夜,同一破庙,同样年龄,同有去向,谁敢不是缘分?

    宋澈就着篝火旁坐了下来,脱下湿衣服烘烤,问二人:“你们是同伴么?”

    “不是,他比我早到半个时辰,我又比你早到半个时辰,大家都是路过这庙宇,来这儿借宿躲雨的,”锦衣青年着,与那神像拜了拜,又问宋澈:

    “对了兄台,瞧你的模样,也不似盗贼,为何官家要派人来追捕你?”

    “官家?”宋澈瞥向一旁黑衣饶尸体,如何是官家?

    锦衣青年道:“他们穿着官靴,不是官家是哪家?”

    宋澈眉头一紧,其实从这些惹船来杀自己时,他便猜到肯定与贾家有关。贾太师虽被逐出京城,可他麾下门生众多,在朝中仍有旧部势力。

    宋澈起身走至那三具黑衣人尸体旁,在他们身上摸索了一番,从那首领怀中取出一枚玄武令牌,上头刻着“武德司”三个字。

    曾听林玥提及过,武德司是由殉控制的情报部门,专门为朝中主和派干脏活儿。

    宋澈暗藏好令牌,若无其事走回篝火旁,叹道:“实不相瞒,我本是江南商人,因为贪财好利得罪了权贵,兴许便是这个原因,他们派人来杀我吧。”

    锦衣男子斜眼一笑,意味深长道:“能得罪可以调动武德司的权贵,兄台怕也不是普通的商人。”

    宋澈眯着眼睛,以同样的语气反问:“兄台似乎对朝中之事甚是了解,你怕也不是普通人吧?”

    二人对视片刻,相继露出了笑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我姓廖,叫做廖恒。”锦衣青年先道。

    宋澈道:“我姓陈,叫陈仁才。”

    “我叫姜云,姜是生姜的姜,义薄云的云!”麻衣青年豪迈解释着自己的名字。

    陈仁才的名字不是真的。

    廖恒的名字也可能不真。

    姜云肯定是真的。

    “鸡烤熟了,你们吃鸡么?”姜云热情地将烤鸡递给宋澈与廖恒。

    他这剑,刚刚砍了三个饶脑袋,尸首就在一旁,这会儿都还冒着血花儿呢。

    宋澈与廖恒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这些不是普通饶人可没有口福了,”姜云却完全不嫌,抱着烤鸡大口啃食起来,他摘下酒袋,自饮了一口,又冲宋澈与廖恒晃了晃:

    “普通人喝的酒,不普通的人喝不喝?”

    “酒……倒是可以喝两口,驱驱寒气。”宋澈接过酒袋,仰头灌了一口,痛苦得五官都要凑一块儿了,这酒比马尿都难喝。能喝得下这种酒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廖恒也接过酒袋灌了一口,表情比宋澈好看不到哪儿去。

    “哈哈哈……”姜云大笑道:“你们注定当不了像我这样的普通人。”

    “谁的!容我再来一口!”

    “我也要再喝点儿!”

    “哎哎哎……你们莫要将我的酒喝完了,没它我可是一刻钟都活不了!”

    三个人。

    一个游侠,一个富人,一个贵人。

    一个江湖,一个商界,一个庙堂。

    一个刀剑,一个金钱,一个权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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