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脚踢飞谭七,并未追击,又退到了那戴面具的女子身旁负手站着。

    云天行低声道:“此人好快的身手,想来不是无名之辈,你可看出他的来历了吗?”

    冷雪坪微微摇头,道:“看不出。此人既然戴着面具,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谭七的武功不弱,竟然连他一招都接不住,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在江湖名人榜上占有一席之地。”

    云天行道:“这女子说话没有半分客气,对谭老爷子也是直呼其名,多半是谭家的仇家。”

    冷雪坪苦笑道:“我就觉得这剑不好拿,若真是仇家,我怎好袖手旁观?”

    云天行道:“我这也只是猜测,若不是来寻事的,怎会下此重手,折剑不说,还将谭七打到吐血,这可不像是来拜寿的。”

    冷雪坪点头,道:“先看看再说,若是谭家挡不住,我再出手帮他一把,既然从他手里拿了剑,总不好让他们谭家吃亏。”

    云天行道:“好,不过要小心,这个戴面具的男子不好惹,我没把握胜他。”

    那女子不理谭二,又向谭九道:“谭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要你在秦瑟和谭家中选一个,你会怎样选?是背弃曾经的誓言,在这兽栏里苟且性命,还是陪她恩爱此生,白头到老?”

    谭千秋道:“我谭家向来不结外仇,即便是曾经的仇怨,也都已化解。你上门寻事,必是事出有因,你直说了吧,我谭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那女子道:“外面的仇你化不化解我不关心,可内部的仇,你化不掉,也抹不去。谭千秋,在我眼里,你连禽兽都不如!”

    她说完这些话,不顾谭千秋如何激愤,又转向谭九,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你要是舍不得谭家,我这便让人再将秦瑟投入井中,你安心留在谭家,取个名门世族的小姐,为你们谭家延续香火,繁盛千年,岂不美哉?”

    谭九神色黯然,向谭千秋道:“爹,这些年我为谭家做了许多,从未要求过什么,今天孩儿就求您这一次,成全我们两个吧。”

    在场的诸位来客大都有与谭千秋争夺江南七道盟盟主的心思,但见谭九如此深情,也不禁为之动容。

    柳追风当先笑道:“谭老爷子,江南豪门贵族家的小姐,都让你谭家给娶走了,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讨不到老婆的人吗?况且谭九爷对秦姑娘一往情深,若是用强毁掉这段姻缘,可不大合适啊。”

    雷霸天道:“柳追风,这是谭家的家事,你插什么嘴?”

    柳追风靠在椅背上,微笑道:“雷老大,你这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些人里,就属你老婆最多,多到晚上跟哪一个睡都成了一项难题,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孤独人的苦处?像谭九爷这样深情专一的好男人不多,至少你雷霸天不是这样的人。”

    雷霸天冷笑道:“柳追风,怪不得你讨不到老婆,这样尖酸刻薄,谁愿意跟你?”

    柳追风笑了笑,不以为意,向谭千秋道:“谭老爷子,我柳追风虽然不服你坐盟主之位,但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柳某还想再劝你一劝,为了一门姻亲,牺牲掉一个儿子一生的幸福,是否值得?”

    谭千秋默然不语。

    谭二心下冷笑,暗想道:“柳追风,你几时这么好心了?你以为我谭家少了这一门姻亲就会衰落吗?可也太小觑我谭家了。便是九弟娶了秦姑娘,我谭家的实力依旧在你追风寨之上。你想夺盟主之位,最好光明正大地凭实力来夺,搞这些歪门邪道,可还治不倒我谭家。”

    映月山庄庄主颜映月笑道:“柳追风,认识你这些年,头一次听到你说了句人话,了不得了,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柳追风笑道:“颜庄主过奖,我柳追风人话不少,但大都在晚上说,颜庄主若是不介意,大可挑个月色清朗的夜晚,来我追风寨里坐一坐。江南美景甚多,可与我追风寨的莲花潭相比,却少有能及者。你若来,我在潭上设一宴,我们一边赏月,一边讲人话,岂不美哉!”

    颜映月冷脸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刚夸你一句,就现出本色了?你那破地方,本庄主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柳追风笑道:“月,在哪里都可以赏话,在哪里都可以说,我柳追风没那么多讲究,可以登门说给颜庄主听,不过,只能是晚上哦。”

    颜映月白瞪了他一眼,转过脸去,不再言语。

    柳追风哈哈大笑,心中畅快至极。

    柳追风身后那人探身轻声道:“大当家,手里这个酒杯都转半天了,也该捏碎了吧?”

    柳追风没好气道:“滚一边去。”

    吴英雄道:“谭老爷子,我吴英雄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大是大非的道理,我就觉得谭九爷是条汉子,你要是硬生生拆散他们,我吴英雄以后就不和你谭家来往了。”

    柳追风笑道:“吴狗熊,认识你这些年,头一次听到你说了句人话,了不得了,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颜映月道:“柳追风,你为何学我说话?”

    柳追风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柳追风想学点人话,自然得向高高在上的颜庄主学习,若是能得颜庄主亲口教导,我柳追风死而无憾了。”

    吴英雄笑道:“颜庄主,这柳大犬分明是想打你的主意,你可得躲着他点,这人不正经,小心着了他的道。”

    颜映月瞪了柳追风一眼,道:“他敢!”

    柳追风笑了笑,道:“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柳追风今日也要曰一曰:夕闻道,朝死可矣。”

    颜映月脸色一变,屈指一弹,桌上酒杯激射而去,直取柳追风面门。

    那酒杯是横着飞的,杯口正对柳追风,分明是想洒他一身酒水。

    柳追风微微一笑,右手疾出,两指捏住杯底,顺势往嘴里一送,酒水灌喉而入,竟然一滴都没有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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