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冀鋆以为是有人来“碰瓷”。悄悄让自己带的宠物或者自己吃点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或药物,吃饭的时候出现不适,用来讹钱。

    到了大厅之后,冀鋆发现,有点不象“碰瓷”讹钱。

    鸟的主人是一个员外模样的人,冀鋆一眼见到他随行的小厮手里捧着的一件狐裘!

    冀鋆初步认定:看起来家境殷实,有钱玩鸟!

    其他有一些吃饭的客人还认出了这位员外。

    潘叔悄悄告诉冀鋆,这位陈员外的爷爷曾经做过侍郎,而陈员外的父亲是陈侍郎的庶子,中过举人。

    陈举人曾经在鸿胪寺任职,后来先后在工部和吏部任职,最后以六品主事致仕。

    而陈员外又是他父亲陈举人的庶子。

    陈员外自幼不喜读书,是以没参加科举,但是颇有经商才能,靠着父亲和岳父给的资助,一来二去,挣下了一笔家业,包括绸缎庄,客栈还有中等偏小点的酒馆。

    换句话说,陈员外家里虽然并不是数一数二的豪富,但绝对不是特别的缺钱。

    冀鋆暗暗赞叹潘叔的能力,短短时间里,已经将对方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而且,冀鋆猜测,陈举人也是比较有自知之明之人,在鸿胪寺,能够接触到番邦来人和外来物品,说不定由此打开了经商的思路。

    冀鋆想,说不定陈员外的客栈就是陈举人那个时候建起来的,有些外来使节和注册的商队可以由鸿胪寺安排住宿。

    但是,那些跟着使团来到大周做生意的商人们就只能自己找落脚的地方,这个时候,出初来乍到的人通过“内部人”介绍的客栈,肯定更加受欢迎。

    陈举人只要不是鼠目寸光,只要不是做着“杀鸡取卵”的一锤子买卖,客栈的生意,有鸿胪寺照应着,肯定是细水长流,源源不断。

    冀鋆想,这就是“地利”和“人和”的重要性!

    冀鋆想起大学四年级的时候,遇到一个初中同学。他在医院附近开了一家小饭店。

    一般而言,医院附近的饭店生意比较好,来就医的自不必说,很多附近市县的患者和家属早上来到医院,挂号,做检查,等结果。

    中午时候,在本地没有亲朋或者不愿意打扰亲戚朋友的,一般都会在医院附近的餐馆吃午饭,顺便也歇歇。

    然后,慢慢悠悠地到了下午,取出检查结果,再找医生看看,不严重的那个药方,开点口服药回去。

    严重一些的可能就考虑住院事宜。

    另外,冀鋆还发现,因为冀鋆所在医院是三甲综合医院,住院患者多,很多患者家属,亲朋好友会趁着节假日来探望病人,然后,冀鋆不止一次看到,中午时候,一大群人去了附近的饭店。

    吃喝完毕,护理病人的或者病人本人,与这些探病的挥手道别!

    护理病人的继续回去护理病人。

    病人本人继续回去住院!

    那时候,空调是非常奢侈的物件。

    在冀鋆学习的医院只有手术室,重症监护室等极为重要的科室才有。

    其他科室,病房也好,门诊也好,都是夏天靠开窗电扇纳凉,冬天靠集中供热的暖气采暖。

    值班室里能有个电褥子,后来,消防检查的时候还给没收了。

    因此,医院附近的饭店里根本没有空调。

    可是冀鋆的同学就安了空调!

    夏天的时候,客人们都是汗流浃背地进来,清清爽爽地出去。

    其他饭店老板或者服务员常常在门口又是张罗,又是吆喝,滔滔不绝,连珠炮似的介绍着自己店里的“招牌菜”或者主打特色,比如,“物美价廉菜码大”!

    比如,“连汤带水面热乎”!

    比如,“现包现煮的大水饺”!

    还有,“包子馄饨豆腐脑,三元五元能吃饱”!

    冀鋆的同学从来不做这些。

    冀鋆有时候经过他的店,看到门口冷冷清清,里面的顾客虽然不是很多,但却不是最少,也有点纳闷和惋惜,觉得,如果同学也能多“吆喝”几声,让更多人知道他家店的优势,生意岂不是会更好?

    后来,有一次聚会,冀鋆终于忍不住问起同学,

    “你家的饭菜也不贵,味道也不错,而且还有空调,但是,你不说,外来的那些人哪里知道?你总是等着别人瞎猫碰死耗子一般试探着进你家,然后,一进去就发现里面凉快又清净,十个有九个都不走了。但是,你不喊出来,不是白白失去很多顾客?”

    同学笑道,

    “我家安空调已经显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好像我财大气粗一般,我再大声喊出来,岂不是拉仇恨?谁知道这些竞争对手有没有心思不纯去搞破坏的?而且,偶尔有几个顾客能够碰巧进到我们的店里,也就够了。因为,我的业务不在这些随机的客人身上!”

    “啊?”冀鋆惊讶了,开饭店,不指望随机的客人,难道还有固定的客人?

    这又不是冀鋆上大学时候的食堂,就这些菜,这些饭。爱吃不吃!

    当然,后来的大学食堂饭菜的可选择性也大了。这是后话。

    同学笑道,悄悄告诉冀鋆,

    “我表姐是你们医院的一个科室的护士长,她们有些纸壳子废品等杂物卖了之后,有些收入,也不能分,就用来给中午值班的护士订餐,后来,又发现好几个家远的护士中午也在医院,就跟着一起订餐。逐而渐之,她们觉得我家的饭菜味道不错,她们科全体护士的午饭就都在我们这里订。现在,至少有三个科室的人在我这里订午餐。”

    冀鋆中午在科室值班的时候,老师给定过盒饭,最便宜的盒饭三元钱,两素一荤。

    其次是五元钱的,两荤一素。

    最贵的八元钱,两荤两素加一杯豆浆!

    冀鋆在心里开始暗自扒拉小算盘,就算一个科室有五个人,多说十五个人,平均十个人,每天中午就是三十个人,一个盒饭算六元钱,那么一天就是一百八十元钱!一个月就是五千四百元钱!

    当时,本地最好的房子每平米一千元上下!

    艾玛,两年就可以买个一百平的房子啊!

    冀鋆穿越过来前,在学校附近出现许多“小餐桌”,可是,同学的经营模式比“小餐桌”早了好几年!

    而且,最关键的是,客源稳定!

    自然,那些“撞”进来的客人的收入也很可观,因为那时候,一般看到饭店安装“空调”,都会下意识认为会加收“空调费”,饭菜价格会很贵。

    能够有勇气走进来的,要么舍得花钱买舒服,要么不在乎多花点钱图个凉快。

    而走进来后,又发现并没有加价,很多人还会有一种“庆幸”心理,还有的人会觉得“不忍”,有意或无意多点个饮料,或者买包烟,买个打火机等。

    如此,真是闷声发大财!大致象条鱼啊!(大智若愚)

    唉,这怎么从陈员外那里想到同学的饭店去了!

    冀鋆收敛心神,心知很多时候,看到的,或许是有人存心让你看的。

    但也总比什么都看不到的强。

    陈员外养的这只鸟儿,是一个品种稀有的鹦鹉,不仅是羽毛斑斓艳丽,而且极为聪慧,善人言,能诵诗,甚至还能唱出简单的曲调。

    而这个鹦鹉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的嘴弯曲度不如别的鹦鹉。且嘴唇偏尖锐,据说是某几代前与啄木鸟交配而生。

    因此,这只鸟到了“好邻居”之后,便不停的在桌子上面“啄”!

    很快鹦鹉便将桌子啄出了一个小洞。

    陈员外格外喜欢这个鸟,心想大不了就赔东家一个桌子。

    他看出来,这个桌子的材料一般,做工一般,价格也不是很贵。

    自己用一个桌子,讨自己的爱鸟欢喜,也完全值得!

    鹦鹉很快在桌子上便啄出了一个小洞,陈员外觉得好玩,又在洞里面儿放了一些米粒。

    鹦鹉便一边啄一边吃。但是很快,鹦鹉口中流出黑血,然后肢体抽搐,一下子歪倒在桌子上,中毒而亡!

    陈员外一声哀嚎,将“好邻居”的客人都吓到了,有的人竟然在一旁呕吐起来!

    还有的人,见到鸟死了,还有人呕吐,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跑到一旁用手抠嗓子,有的抠完嗓子后,一顿狂吐!

    有的人干抠也不吐,倒是一顿干呕!

    整个大堂顿时乱做一团!

    冀鋆命人马上将大理寺报信。

    很快,周桓带着大理寺的捕快仵作和主簿等人来到“好邻居”。

    仵作在现场检查之后发现陈员外的饭食没有问题,而其他食客的饭食也没有问题。

    有了官府人出面,乱糟糟的场面逐渐安静下来,顾客也不再惊慌失措。

    为了安抚人心,也为了这种不利于“好邻居”的消息尽可能不要外传,冀鋆给全体的客人免了单。

    因为有大理寺的人坐镇,大家也发现是虚惊一场,又白吃一顿,自然不会跟“好邻居”过不去。

    而且,冀鋆还给每位客人发了一个小荷包。承诺,下次拿着这个荷包来,可以享受打七折的优惠!

    陈员外那里自然也要给以相应的补偿。

    冀鋆跟陈员外商量,要用银子将死了的鹦鹉买下来,以便于进一步的分析。

    陈员外见周桓亲临,知道“好邻居”有点来头,而且他本人身体也没有受到伤害,他虽不明白自己的鹦鹉为什么死,但是,也知道,鹦鹉在自己的手里,他也弄不清楚。

    睹物伤怀,就放手吧,万一,周桓下令带走“证物”,自己还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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