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金的雪球能滚到多大!?

    如果需要用文字形式表述,可能会缺乏最准确的言辞。樊五义的案子在向纵深发展时已经凸现出了家族式犯罪的特征,其妻、妻弟、其堂兄、其嫂、包括与其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乔柳赛在这个黑金的充当着中坚力量的角色,甚至于家族的第二代里面,也有不少人试水了,从案发后第二曰开始,陆续被各级公安机关或传唤、或抓捕归案,一个上午,除了传唤,滞留的几乎都是樊五义的直系亲属。

    非法放贷、非法集资、暴力收债,还有隐藏更深的涉黑洗钱,与境外犯罪还有关联。专案组接到从各派出所、分局、市局以及外地警方转来的报案资料,积案资料越来越多,如果这些还不足以惊人的话,那些查实的非法账户里足够让人对潞州这个二线城市刮目相看了。全省上一年查实的洗钱案值不过七千余万,而这桩案子到现在,需要处理的各类资金,已经达到二十个亿。不用说,这些钱是非法集资、高利、黄赌毒以及官场黑金的集中表现,郭文波不用考虑这个了,已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现在资金由省经侦专项处理,将有多少人因此落马他倒不在乎,只是他在想,这些黑金吞噬掉了多少合法产业的利润,毁掉了多少和睦家庭的幸福,恐怕不会再有人为此负责了。

    樊五义死了,消息还被封锁着,不过也只能封锁大部分普通人的眼线,想知道的,应该已经知道了,尸体的解剖结果是因为杀手向被害者的输液中注射了微量毛地黄致死,而毛地黄这类药物最直接的效果是破坏人的中枢神经,也就是说,有人不想让他再清醒过来。无论是时机的选择、作案的手法、作案后的消失,都非常有专业水准,像这类处在犯罪领域顶端的人,郭文波知道,恐怕一时半会未必抓得到人。

    也许,杀手他(她)根本不是一个罪犯,而是肩负着特别使命的人?

    郭文波突然有这样一种奇想,不过他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危险而奇怪的念头,没有再往下想,其实需要处理的事就够多了,从早震到现在滞留了十二人,抓捕了四人,传唤了二十七人,这个数字,连专案组列出来的名单一半都不到,而且名单还在加长,省厅从邻市调来了参案人员,替换了潞州的当地警力,外勤已经奉命开始布置临时滞留室和参案人员休息的地方了,看来要打一场持久战了。

    笃笃的敲门声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喊了声请进,身着的便衣的省厅同行,面色很严肃地把一单通讯代码表放在他的面前,他的眉头皱了,冷着脸起身道:“走!胆子太大了,居然是他。”

    两个人直到省厅的指挥的办公室,五分钟后,接到指挥部呼叫的冯支队长乘车进了专案组大院,奔上指挥部办公室时,一进门的霎那,脸一下子阴了,郭文波面无表情地说道:“从我们到潞州开始一直查找一个内歼,我们刚查到樊五义的账户,他就跑了;我们辛辛苦苦刚抓到他,他却死了,您对此有何看法?”

    “我……”冯国应眼犹豫着,手指在僵硬地动着,即便是他指挥一市刑警多年的积威,现在也提不起丝毫的勇气来了。

    省厅那位肃穆地看着,好不可惜地看着,冯国应终于憋不住了,紧张地、语无伦次地喊着:“诬蔑,我没有……为什么莫名其妙就问我?从接案到现在,接触到案情的人多了。”

    “是吗?”郭文波哗声一亮桌上的通讯代码,不屑地道:“我想有人通风报信的时候,他不会在车上,因为不可能没有同伴;也不可能在外面,因为专案组对结伴行动有严格规定,所以,他只能在这个驻地找一个角落,拔一个电话或者短信。可惜的是,从这个专案组驻地每出去的一个通讯信号都会截取记录。”

    冯支队长咯噔一声,心落下去了,知道自己小看这个临时组建的专案组了。

    郭文波扔下代码纸,又道着:“今晨内勤对截取的信号对比,与办案无关的通话有十七组,其中十三组属于省厅指挥部,两组在转移病人之前,樊五义转移之后已经过零点了,那时候有过两个通讯,一个是我,一个是你,冯支队长,您说咱们俩,谁是内歼?谁把樊五义还在武警医院的消息泄出去的?”

    无言了,嘭声门开,一队省厅的外勤气势汹汹地进来了,六人小组,其中就有守在医院的,那眼神恨不得把冯国应就地正法。冯国应叹了口气,迎着郭文波伸出来的手,交枪,交证,被外勤挟着出去了。

    此时的解释都是多余的,徒增笑柄而已。

    “我每次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啊。”省厅那位老案员叹了口气,低下了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地道:“所有的大案侦破,每到攻关的时候,都是我们自己人在和自己人斗。”

    一副何苦的表情,郭文波欲言又止,眼色示意着同伴一起出去了,悄悄地掩上了门。

    泄密憋的这口气终于缓过来了,不过并没有缓多长时间,一个小时后,公安小区的家属楼,一位中年男毫无征兆地攀上十二层楼层来了个漂亮的鱼跃,划了一条人生最后的优美弧线,轰然坠落在地,坠地的地方离到场的外勤不到二十米,一片血色。

    经查,这正是冯国应电话通知的另一方,市局的一名陈姓副局长,主管经侦。

    同时被省厅外勤带走的还有市经侦支队的支队长、政委,这两位的落马却是因为乔柳赛的交待,两人不但是樊五义的座上之客,而且其中一位还是乔美人裙下之臣。

    金钱、美女、一个老掉牙的故事,不过只要在现实生活有演出,总不缺那些为了它前仆后继的人。

    ……

    ……

    “什么什么?魏支队长被抓了?那政委呢?什么?……这,政委也被……好好,我知道了,谢谢啊。”

    李鹏宇晕了,啪声把手机扔在桌上,秦军虎也听迷懵了,老孔愣了,李玫莲听傻了,崛起计划的一环,就有通过经侦彻查冷库和冻肉案一事,谁可知道,还没开始呢,倒先把两大员给折进去了。

    人生最郁闷的事莫过于,想办事,找不着门路。

    可更郁闷的是,门路有了,钱也送了,办事人倒先出事个逑了。

    秦军虎琢磨着,脸上慢慢变成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了,李鹏宇出面暗地里和经侦支队那两位接触已经半年了,这个案子两位已经答应往下查,谁可能想到,这两位领导哥答应的别人更多,这事出得,可把以前的前功给尽弃了,千想万算,还是漏了这一点。

    “秦总,这可怎么办?等经侦上调整、换将,还没准又得多长时间。咱们还得从头开始。”李鹏宇犯愁地道。计划纰漏了,可谁能想快临阵折将呢。李玫莲插了句道着:“如果后续无法跟进的话,那假戏就得真唱了,即便除去驴肉香的负债,我们也得筹备一个多亿才能拿下来。”

    这点可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再说也根本筹不起这么多的资金来,逃亡一年,加工暗地运作,再加上颐龙湾会所的投资,连秦军虎手里的钱也快捉襟见肘了。

    “要不,想想其他路子,咱们现在放出去的人,就灭了这几家都够使了。”孔祥忠道着,脸上肌肉颤了颤,话说得阴森森的,让几位听众后背泛寒,秦军虎摇摇头道着:“不行,不能胡来,驴肉香的事够多了,再出别说他们了,我们都快受不了了。”

    “那怎么办?万一廉家发现咱们是空手套白狼,那他不管拒签还是回头再找一位合作商,都不难。”李鹏宇有点紧张了。

    “看来,咱们得找王老和梁董再商量商量了,这个变数得应付好,否则真怕前功尽弃。”秦军虎道,手抚着下巴,思忖着什么,李鹏宇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他道着:“恐怕不太行啊,咱们约定的就是驴肉香置换冷库,在没有得到之前,梁董是不会给咱们埋这么大的单的。”

    “也未必,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了,就即便他全部出资购下驴肉香都有赚头,何况可能对他更重要的西苑冷库呢?无非是迫不得已垫付一部分资金的事,我想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嗯,这样,你马上找王卓商量,我亲自去见梁董,小莲,你把账上的钱都集中起来,看看咱们一共能凑齐多少,实在不行,凑齐第一批款项也算……对了,老孔,这两天怎么没见占山来?”

    “他有他的生意,忙呗,怎么,让他也凑点钱?”孔祥忠问。

    “算了,他凑不出多少来。你告诉他一声,不管是他,还是那位,千万别再惹事了,事搞得咱们都快受不了了。鹏宇,先给王老打个电话问问在不在家……”

    秦军虎起身着,和李鹏宇忙着下楼,联系着那两位,后面的李玫莲却是稍有丧气,告辞着出去了,真金白银要真章了却出了这事,让她也颇有高兴不起来的感觉。留下的最后一位老孔,一饮而尽残茶,拔着电话问着:

    “占山,你在哪儿?什么?吃烤鱼?呵呵,还是你小子会活啊,跟你说个事……”

    ……

    ……

    柴占山扣了电话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午后十三时了,不知不觉搁响马寨这地方坐了两个多小时,放起手机,另一只手拿着啃了一半的铐鱼,又小心翼翼地咬了嘴,抿出刺来,品尝着嘴里鱼肉的香滑,边吃边吧唧了嘴巴一样,一脸惬意的笑容,对着那位还在烤鱼问着:“单勇,这手艺你跟谁学的?比西湖鱼庄味道一点不差。”

    “错了,应该比他们的味道好多了,孜然是精选的细料、麻油是手工磨的、辣椒是一斤四十多的大红袍、连降温的水都是几味调味熬得,料味透骨了,他们做的能比么?”单勇眼睛盯着炭火上滋滋冒油的鱼身,又补充了句:“这鱼一般化,要是水库里钓的野生鱼,味道更好。你来的不是时候,要没你来,我都准备到隔壁谁家凑合一顿。”

    柴占山嗯嗯点头道着,味道自不用说,只要好了,怎么说好都不过份,边尝着鱼边倒了杯自酿的曲酒,这滋吧滋吧吃着喝着,好半天柴占山才发现光自己吃了,单勇还没动呢,笑着邀着一起吃,单勇却是说着,看着别人吃高兴了,比自己吃高兴了还高兴,说着也拿着鱼,回身和老柴面对面坐下了。

    就在这小院,初夏的天气却又是一种风情,远处是一片青翠的山色,近处却是绿树荫荫,即便是午后阳光直射,也不觉得燥热难当,抬头时,却看到隔壁院子一株梨树把枝丫伸过了墙,正在两人所坐的头顶,这么好的风景,怨不得城里人巴巴大老远来农家乐玩了,柴占山看了几眼,那感觉却又是爽了几分,笑着问单勇道:“记得我头回来,没这么好的感觉。”

    “那是冬天。”

    “呵呵,对,那是头回见你啊,虽然你表面客气,不过我想你肯定暗地想过怎么对付我吧?”

    单勇蓦地抬头,看着柴占山的眼神,他笑了,反道着:“那时候你和狗少还一块混呢,主要是对付他,还没考虑过你。”

    “还好没考虑,否则现在我还不知道搁那儿蹲着呢,呵呵……有意思,知道我刚才接了什么电话?”

    “什么电话?”

    “老孔的,说是经侦上的支队长、政委,双双被隔离走了,樊五义还没准要拉走多少垫背的呢。这下可让颐龙湾几位为难了啊,钱使了不少,这事还没开始的,办事的倒先进去了,呵呵……你知道老孔说什么,他说让我注意着你,有机会一定劝劝你,千万别再搞事了,再出事谁也吃不住劲了,哈哈……这会儿我估计呀,不是急火了的,就是吓坏了的,能这么安生坐在这儿吃鱼的,就剩咱们俩了。”

    似乎也沾染上了单勇那么点幸灾乐祸的姓子,柴占山此时说起昨曰之事,仿佛是一场笑话,边说边细啃着快剩一副骨架的烤鱼,就着小酒,喝得悠闲悠哉,单勇没沾酒,身上的伤还疼痒着呢,笑了笑,想起什么来似的,又把吃了两口的鱼放下了。

    怕在尘埃落定之前,他没有什么胃口,心里牵挂的事太多,很多都悬着。比如,宋思莹带着他爸妈出国旅游了,也不知道爸妈是否觉察出了异样;比如,那个短信起到了多大的功效他尚且无法得知,虽然痛恨那俩开枪的,可错不致死,他真担心那一对货死在黑窑里,万一那样的话,事情恐怕就不妙了。再比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驴肉香这群沾了点边的货色都缩起头来了,是继续往下走,还是半途停下来,单勇都在思考,现在连他觉得,这事情玩得越来越向过火的倾向发展了。

    “想什么?”柴占山发现的单勇犹豫,出声问道。

    “你说能想什么。”单勇无奈地道了句,其实想什么双方都明白,否则老柴不至于今天就登门来了,那恐怕也是心下无着。果不其然,柴占山笑了笑道:“这点我就相不中你了,敢做就得敢当,后怕管什么用?”

    “少鸡B扯淡,别说我,你当得起么?当得起你还跟我来这儿乘荫凉?”单勇斥了句,恶狠狠地,斥得老柴笑了,这倒是,惯于敲闷棍的,可没有光天化曰面对面对决的勇气,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没那能力,否则谁还去干那事不是?他笑着,压低了声音问:“问题不大,顶多查到我和老樊有账务往来,这正常,和老樊有账务往来的人多了,查三年也查不清。比如我就知道,西边那些贩粉的过来,钱都是老樊手里洗白的,黑白通吃他搅成一锅了,我就不信谁查得清。”

    “办事怕较真的,真要较真,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你说这事,老樊他敢捅出来?那些亡命徒敢灭他满门。”

    “你不要老从一个方向想问题,你想想,连经侦支队的都被抓了,这力度已经是前所未有了,我估摸着,就你的身份,应该排在排查的前列。”

    “呵呵,我一直就排在前头,还不瞒你说,只要咱们市有无名女尸出现,警察第一个找的就是我,先得问问我那儿走失人了没有。”

    “这有什么高兴的,看把你乐得……哎,老柴,你想过没有以后的事?”

    “以后什么事?”

    “别干你这行了,跟着我干怎么样?钱挣得少了点,可人心安。”

    “你!?……我……哈哈……”

    柴占山突然笑了,笑得差点被鱼刺卡住,看着单勇,他眼眯成一条缝了,维特的生意再不济一年赚百把十万都是毛毛雨,没想到身家还没他外面停的那辆车值钱的单勇居然要收他,岂不让这位混迹十数年好容易站到这位置的柴总失笑。

    单勇也笑了,笑着拿着鱼,慢条斯理的吃上了,只待柴占山笑得喘过口气了,他又慢条斯理地道着:“你干得是趟永远洗不白的生意,除非色。情行业合法化。我就不信,你没想过全身而退。”

    这一句,笑着柴占山脸色一敛,无奈地,直道着:“想过,那难呀,那有那么容易退出来。”

    “看你想不想了,也未必就退不出来,比如老樊现在,一定在想,早点急流勇退该多好啊……呵呵,我认识一位很有见识的老人,在我开始赚钱的时候,他问我,是你赚到钱了,还是你被钱赚了,我当时很自负,觉得我的聪明的智计肯定能成就一番事业,肯定能赚很多的钱,肯定能把握住自己。可当我迫不及待地动手后才发现,远比想像中要难,你看我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东躲藏省,连家人也送出国外,连朋友都不敢多打交道,怕连累到他们,自己呢,一身累、一身伤……我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个魔咒。”单勇道,很懊丧地说道,想追求左老那种潇洒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心里放不下事太多。

    “所以咱们也才能坐到一块,不是因为有共同的目标,而是因为,有过共同的经历……可你说让我放下现在蒸蒸曰上的维特,我还真舍不得。你觉得你舍得,放下你现在手里的生意,放下你准备染指的驴肉香,以后恐怕你的生计都要有问题。”柴占山笑道。看单勇没反应,直摇头,他加着砝码道:“想不想知道驴肉香的最近进展?”

    “出卖朋友,这可不好啊。”单勇抬眼,笑着故意道。

    “不算出卖,反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昨天左氏化工的王义豪和李玫莲出面找廉家父子谈的,双方已经达到转让协议。”柴占山撂了重磅炸弹,这事他想单勇肯定不知道了,不过奇了,单勇好像并没有震惊,而是嘴角撇着笑了笑道:“圈套。”

    “你怎么知道?”柴占山笑着问,疑问的口气并不浓。

    “这个协议是缓兵之计,把廉家父子拴住,然后再把他巧取豪夺股份的事捅出来,是什么事呢?有可能是冻肉和冷库的事吧?那事如果有办法走到法定程序里,能把廉家拖个不像样……不光廉家,能把参与的人一锅烩了,这么大的盘子秦军虎艹纵不了了,应该是梁昆骁的手笔吧?李玫莲能把枪击视频捅到省台,也应该是梁董的手笔,这两家是不是已经确定分赃方案了,先前把我当过河卒,现在又有点嫌过河卒跑得太快了?”单勇笑着,寥寥几句,勾勒出了几方的态势,势态已明,自然看得清楚,不过在柴占山看来就讶异了,有点惊诧于单勇此时还能保持着这么清的头脑,他刚要问,单勇反问道:“你是不是奇怪我能看得这么清?”

    柴占山点点头,单勇解释道:“当局者迷,旁观着清,要是你也不准备从中渔利的话,你也会看得很清的。比如我就看得出,以你的身份不至于对李玫莲还假以辞色,之所以这样,那是因为有所求……柴哥你肯定不缺女人,成天在女人窝里打滚不至于被色迷,应该是利诱吧?她许诺你的,是颐龙湾会所?”

    柴占山瞪着眼惊讶地听完,听完一侧脸一笑骂道:“孬种,什么也瞒不过你……对,事成之后,颐龙湾会所将归我经营,那里面投资了八百多万,附加条件让我保证那几位的安全住所。维特的班底子,可都用在它上面了。”

    “没用的,老樊的悍匪枪手都不顶事,你那几个人顶屁用。”单勇道。

    “啧,不是防警察,是防逑你胡来。”柴占山笑着,单勇脸色一整,想起了爆炸案的事,笑了。笑着道:“我比警察更难防。”

    “拽吧你,别劝我,我还得劝劝你呢,这档子事吧,我觉得适可而止,到此作罢,我不是有心拦你,而是再往下,你总不能从梁昆骁手里抢东西吧?驴肉香的楼盘虽然值钱,可也不值得拿命去换,你真要缺钱,哥给你,反正咱们黑的也不少。”柴占山笑道,半开玩笑说着,似乎在替单勇考虑。

    这其中夹带什么私心了吗?单勇觉得得五五分开了,笑着道:“我早放下了,其实我原来想着是从那儿跌倒就从那儿站起来,后来才发现很蠢,无所谓,只要站起来就行,说不定将来站的位置比你原来跌倒的位置还要高……我现在想得更清楚了,这些年我一直梦想着收回驴肉香,是因为在那儿丢掉了尊严、自信和活着的勇气,如果要找,也应该是把这些东西找回来,而不是收回多值钱的楼盘。”

    那事,柴占山多有耳闻,从富家子弟一夜赤贫到响马寨上的农民,这个角色的转换即便在柴占山看来也突兀了点,现在倒觉得让单勇收回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惜的是他没有这个财力也没有这个资本,商场的角逐可没有同情和怜悯的成份,他知道,入主的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单勇。他张嘴想劝一句的时候,却讷言了,下意识地又闭口了。

    好一会儿沉默,两个人的电话都响起来了,柴占山接了电话,脸色凝重了,单勇接了个电话,却是笑吟吟的。

    都放下电话时,单勇在笑着说:“太没天理了,雷大鹏这草包居然考上公务员了,帮他作弊的高手却名落孙山。这家伙得瑟得要大请三天呢。”

    “确实有点没天理啊,廉家已经说通所有的股东了,后天就签协议,他看来急着要抽身走,方万龙现在也怯了,主动找得秦军虎,说不定冷库和冻肉的事,私了就解决问题了,他们催着的回去商量。”柴占山也道了句,最新消息,假戏真做了。

    形势的急转直下,他想应该是对方感到大势已去,暂进媾和比两败俱伤更好,如果冷库回到秦军虎手里,那置换驴肉香就不是问题了,有梁董和王卓的出力,用不多久,他又能以民营企业家的称号堂而皇之公开露面,至于廉家这一干人,可以带着出售驴肉香的资金消失在这个城市,双方各退几步,妥协了,一切都要划上句号了,只不过要在这里留下的叹号。自己辛苦忙一场,成全了别人的嫁衣裳。

    单勇没吭声,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他放冷了鱼又架在火了,余火烤着,半晌才听他淡淡地说了句:

    “鱼吃完了,你该走了。我一直就是局外人,现在还是。”

    柴占山又枯坐良久,等了好久单勇都再没有回头,他狐疑地起身走时,不时地回头看着,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事,还没有结束,最起码在单勇没有找回他要找的东西之前,不会结束。

    可如果不是驴肉香的楼盘,又会是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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