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微刚刚洗了头、洗了澡,身上带着很清淡的香皂味。

    她头发湿漉漉的,被她掖到了耳后,露出她小巧的耳朵,阳光下有点透亮。

    沈砚山同她说话,她态度冷淡:“你也看到了,他没闹什么。”

    他则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知是不是真醉得厉害,他心里恍恍惚惚的,很想搂抱住司露微。

    司大庄在厨房喝水,沈砚山也没真这么做,否则司露微会挠他。他只是犹豫了下,俯身亲了下她的耳朵。

    只是嘴唇碰了下。

    那耳朵的柔软触感,倒是落到了他心里,他有点燥热,很想要吻吻她的唇。

    司露微猛然站起身。

    她脸上的颜色褪得干干净净,一张脸原本因为热有了点红潮,此刻全部不见了,唇色都惨白。

    她这个样子,沈砚山心中一痛,清清楚楚的明白:她一点也不害羞,而是恐惧。

    为什么要怕他怕成这样?

    他这么亲密的举动,她不是应该满脸通红吗?

    “小鹿。”他也慢慢站起身。

    司露微后退两步。

    她用眼睛看向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司大庄,既像是求助,也像是谴责。

    司大庄一脸莫名其妙,只是远远瞥见了司露微,看清楚了她的脸色,很是惊讶:“你怎么了,脸白得像个鬼!你是不是中暑了?”

    沈砚山被他这一句话戳中心窝,差点吐血。

    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来回好几次,也不能让自己的心情恢复正常,他心里的无力感那样强烈。

    小鹿,为什么不喜欢他?

    为什么这样憎恶他?

    司露微则一转身,躲回了自己房间,衣裳也不洗了。

    司大庄看了看沈砚山,又看了看司露微,隐约明白他妹妹是被五哥欺负了,可他又没瞧见五哥怎么动手的,傻大个一时间很茫然。

    沈砚山也回了房,重重关上了房门。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起了邪念。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挫败感。

    既然已经这么糟糕了,还不如索性把她收在房里。他有她的卖身契,她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除非她死。死也要是他沈砚山的人。

    他躺了半个小时,越想越气,索性起床,叫上了司大庄,两个人出去了。

    他没有回营地,今天没什么要做的,他还是很自由的,除非是要集训。

    他想找个地方撒火。

    于是,他把目标对准了杜家的三少爷。

    杜少爷一点也不清楚自己被恶鬼盯上了,依旧毫无防备四处浪,于是他和他的三个随从就被人打了闷棍。

    等他有神志的时候,面前站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是笑嘻嘻冲他指指点点。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三名随从被人剥光了,胸口写着“一夜二十文”的字样,吊在他家门口的那株大树下,半个脚掌离地。

    此刻刚刚天亮,杜家尚未开大门,可贩夫走卒们早已活动起来了。

    起早的赶了个大热闹。

    杜少爷气疯了,大喊大叫。

    杜家的下人听到外面动静,开门来瞧,然后忍笑忍得差点抽筋。

    杜三少双手被吊了好些时候,解下来之后酸痛难当,又受此大辱,整个人都要发疯,发出豪言要抓到背后暗算他的人。

    不成想,第二天杜县长的院子里,被人扔了半院子死鸡、死猫、死狗,到处都是毛和血,污秽不堪。

    杜县长也气疯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杜家都在闹事。全是小事,拿到台面上讲,也讲不出大道理,但实在叫人恶心。

    杜县长知道自家儿子惹了祸,对方既不想闹大,却又要故意叫他们家害怕。

    这样缺德,杜县长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是谁,南湖县有这么个人物吗?

    他为了防止再出意外,把儿子禁足了三个月。

    杜少爷还想再去温家酒楼,可被这些事缠得没心情,后来又被父亲禁足,彻底失去了自由。

    徐太太和掌柜的都担心杜少爷没完没了,却没想到解决得如此顺利,不免感叹。

    只有司露微知道,这样阴损的招数,肯定是沈砚山想出来的。

    沈砚山最会折腾人,又最清楚分寸。叫人难受又不至于豁出去拼命,就要把握一个度——他也这样对付司露微。

    他那天轻薄她,司露微心里恨,恨不能捅死他。

    可又想到他帮她解决了后顾之忧,不免生出几分感激。

    对他的感情,仍是很复杂,不是单纯的恨或者敬佩。

    她犹豫了两天,决定给沈砚山做双鞋。

    司露微是个持家的好手,洗衣做饭打扫很麻利,做衣裳、做鞋也是亦然。

    她进了沈砚山的房间,找到了他一双布鞋,然后描了鞋底,又量了量鞋帮的大小,目测了下,心里就有数了。

    她用面粉熬了点浆糊,开始糊鞋底和鞋帮的大样子。

    打好了样子,她就开始纳鞋底、走鞋帮。她做事很快,飞针走线的忙碌开,两天之后,一双青缎面绣祥云纹的布鞋就做好了。

    沈砚山好几天没回家,可能是住在营地,也可能是出去鬼混。

    这天回来,推开房门就瞧见桌子上一双崭新的鞋,他愣了足足一分钟。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那斜面上的祥云纹,想起司大庄鞋子上也有这样的绣活,是司露微做的,他又呆了好几分钟。

    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光照进来,心中又亮又暖,他不由笑了,酒窝深深露出来。

    他看到司露微在厨房,就走了过去。

    “小鹿......”他站在合适的距离,没有靠得太近,“怎么给我做鞋?”

    司露微背对着他,正在调红薯粉,准备做饼子,放在红烧肉里。

    闻言,她没有回头,轻声道:“感谢你的。那个杜少爷,好些日子没出门了,馆子里清净了不少,太太和陈叔都念叨着感谢,我一并替他们送了。”

    沈砚山就笑了。

    他走到了她身边,压低声音问:“知道是我做的?”

    司露微点点头:“我猜的,太太他们还不知道......”

    “你很了解我。”沈砚山笑道,“小鹿,了解越多,越是会觉得我好。我等着你。”

    司露微手里用热水调粉,有一点溅到了她手背,烫得她有点疼。

    她依旧低垂着头:“五哥,你一直很好。只是,我跟徐风清认识很多年了,你的好我接不住。”

    沈砚山的笑容敛去。

    他静静看着她。

    固执的女人,真叫人头疼。

    司露微默默僵直了很久,直到沈砚山走了出去,她才慢慢透出一口气,惊觉自己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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