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山上半年很忙。

    过了年之后,他二月、三月几乎没回过南昌,四月初回来了一趟,又走了。

    他不在家的时候,每天一封电报给司露微。

    司露微译都懒得译,直接放在旁边,堆积如山高。高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就拿到厨房去做了柴禾。

    于是,五月初三,沈砚山千里迢迢赶回来过端午节,询问她:“怎么不给我回电?”

    “回什么?”

    “我问你的。”

    “你问了什么?”司露微问,“电报吗?我没看。”

    沈砚山:“......”

    他原本是很生气的,可看到她大起来的肚子,他又气不了。

    “那我当面问你好了:最近孕吐如何?吃得好吗,睡得怎样?”沈砚山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摩挲着她微隆的小腹。

    司露微反应平淡:“都挺好。”

    “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沈砚山问。

    司露微本想说没有,可瞧着他期盼的神色,自己不找点事给他,他大概就要找事闹脾气了,故而她道:“樱桃过季了吗?我想吃

    点樱桃,要甜的。”

    沈砚山大喜。

    他叫人去找,一定要很甜的樱桃。

    不过小半天,熟透了的樱桃就买了回来,小小的一颗颗,红得发暗。

    司露微尝了几颗,滋味的确很不错,就道:“还有没有?多买一点,我们做樱桃酱。”

    “你还下厨房吗?”沈砚山不悦。

    司露微道:“偶然,自己弄点吃的,做得比较简单。”

    沈砚山又叫人去买樱桃,多买一点,不拘酸甜。

    买回来之后,司露微让人给沈砚山的书房送了点新鲜的,又给晁溪、司大庄和徐风清各送了点,剩下的让厨子们帮忙去核,准

    备做樱桃酱。

    不成想,樱桃送过去没多久,石嫂那边的女佣跑过来,说徐风清被樱桃卡住了。

    沈砚山准备回后院,一进门就瞧见司露微健步如飞,他吓了一大跳,急忙拦住她:“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是风清哥,他被樱桃卡住了。”司露微很焦急。

    沈砚山气急:“他是废物吗?这么大的人,吃个樱桃能被卡住?”

    他这么说着,拉住了司露微慢慢走,一起去了徐风清那边。

    司露微很急,却走不快,拳头攥得死紧。

    石嫂他们都急坏了,徐风清躺在地上,已经在翻白眼,快要断气了。

    沈砚山看不惯他们这样,上前把徐风清拉起来,对着他的后背一顿猛捶,又捶击他的胸口。

    徐风清肋骨都快要被他敲断了,疼得哇的一口,终于把卡在嗓子里的一颗大樱桃吐了出来。

    他吓得大叫,使劲往石嫂身后躲。

    沈砚山救了他一命,他反而更害怕沈砚山了。

    司露微慢慢松了口气。

    沈砚山无声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就是不敢下狠手,否则早弄出来了。

    “风清哥,你能说话吗?”司露微问他。

    徐风清嗓子半哑了:“露微........”

    司露微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沈砚山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甩开徐风清,把徐风清推了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

    徐风清刚刚被他狠捶了一顿,又被他这么凶神恶煞盯着,吓得竟然发起抖来。

    司露微顿时变了脸:“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沈砚山也沉了脸,“我救了他的命!”

    司露微一时语塞。

    这件事,看似只是个小闹剧,可徐风清却因此病倒了。

    被卡这件事,让他受了大惊吓,他一连好几晚从梦里尖叫着醒过来,大口大口呼气,梦到有人把他死死按在水里,想要呛死他

    。

    惊吓过度,他开始发烧。

    “要不,把他送到军医院去吧?”司露微和石嫂商量,“换个环境,也许他会好一点。”

    石嫂舍不得。

    她和徐风清相处久了,把徐风清当自己孩子似的,而徐风清的言行举止,都像个小孩童。

    “让军医过来吧,家里环境好一点。”石嫂询问司露微。

    司露微也舍不得把徐风清直接丢到军医院。

    军医过来给徐风清打针,也用了退烧药,但是他的发烧断断续续的。

    他还是很害怕。

    沈砚山听到司大庄说起了此事,很是烦躁:“我怎么他了?他都要卡死了。我救了他的命,不知好歹!”

    司大庄一直崇拜五哥,五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徐风清一直不好,司露微又着急,司大庄就去说妹妹:“他害怕,让他搬出去好了。”

    石嫂心里也隐约觉得,府上对徐风清真没什么好处。

    几番心里挣扎之后,司露微同意让徐风清去军医院住一段时间。

    她每天都去看徐风清。

    入院第三天,徐风清终于不再发烧了,但他的情况更加恶化,上次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的脑子,又糊涂了。

    军医私下里和司露微谈:“他这样,反反复复,此生未必就真能恢复如初。人身上任何一样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很难修好。司

    小姐,说句不恰当的话,他当初不该戒烟的。”

    司露微则道:“痛苦的清醒着,还不如快乐的糊涂着。他很想戒,那是他的心愿。每件事都有风险,尽力而为吧。”

    军医看了眼她。

    司小姐这个人,心思通透又冷静。

    “风清哥,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司露微去了病房,问躺着的徐风清。

    徐风清反问她:“家在哪里?”

    他是真不记得了,司露微却沉默了很久,死死攥住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徐风清在医院住了一周,司露微和司大庄去接他回来。

    他在大门口的时候,遇到了沈砚山,当即变了脸色。

    上次那一顿捶,让他误以为沈砚山是要打死他,从此对沈砚山见之色变。

    “我要走!”他死死拉住了司露微的手,“露微,我们走,我们不进去!”

    司露微没防备,差点被他拽了个踉跄,幸而司大庄眼疾手快扶住了妹妹。

    沈砚山上前,从司大庄手里接过了司露微,搀扶着她:“回去。”

    然后他吩咐副官,“把他送给石嫂。”

    徐风清则是一路尖叫着,被强行送到了西跨院。

    见到石嫂的时候,他又茫然了很久。住院一次,回来他就不太认识石嫂了。

    司大庄在旁边瞧着,有点担忧:“徐大才子,你怕什么?谁打你不成?”

    他这是习惯性的表达。

    而徐风清却朝门口的方向指了指:“那个人。”

    他说沈砚山打他。

    司大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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