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秃鹫在高空盘旋良久,上党盆地中并没有期待中的饕鬄盛宴可还是执着的没有离去,地上还数千具几日前突围的死尸,眼下已经遍布恶心的绿头苍蝇嗡嗡的声响莫名的惹人心烦意乱。

    其中被马蹄踏过的尸体面目全非,累累白骨清晰可见,高温下尸体很快的腐烂变质,偶尔有几只饿极的秃鹫拍打着翅膀惊走苍蝇,如同嚼蜡一般叼起腐肉咽下,仰头时贪婪的双眼确是死死的盯着齐军大营。

    “他娘的,今个第五日头了!”

    “为了看管这帮没卵子的齐兵,咱这一镇人马都呆在这整整五日了,怕是会稽,颍川那边的仗都要打完了,到最后怕是那边的一口汤都喝不着。”

    齐军大营外红衣黑甲的凉州老卒很是不得劲的骂骂咧咧道。

    “他奶奶个腿,也不知白将军是怎么想的,打仗这回事我老刘是服他的,可眼下难不成真在这儿等着那劳什子的齐王给咱送来赎金?”

    自称老刘的兵卒憋了一肚子话,眼下也是不吐不快,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讲到底都是凉州的兵卒也没什么话不好说出口的。

    “不过说起来也是,当兵人命虽然不值钱,可好歹数量多,便是二十万头猪也得花大把大把的银子,再者说了那些个将领大多都是家族出身银子想来也是不缺的,光是这一趟弟兄们的赏银算是有着落了,也不算白白在这待着。”

    身旁的老兵接话道。

    “啐,要我说,咱们凉州那边不是很多地没人开垦,不如全部送去当劳力得了,还费那功夫?”

    老卒站在哨塔上望着底下营房中面色苍白如纸的齐国兵卒嗤笑道。

    “天底下其他兵卒我老刘不晓得,可咱们凉州兵儿郎自陛下领军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一个人伤口在后边,更别提投降了!”

    “无论这一仗打成什么样,胜负是一回事,可投降就是他娘的没骨气,他奶奶的,裤裆里那玩意白长了,送去做劳力还的担心他肩不能扛背不能挑的,他奶奶个腿。”

    “别说了,等着吧,照着白将军的性子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指望着这二十万兵卒让齐国割地赔款呢,如何处置这些人是上面的大人物决定的,咱们还是少操这些心。”

    “说点正事,这趟南征你砍了多少颗脑袋?”

    老卒点燃旱烟随口问道。

    “二十来颗吧,说起来这趟这是运气,拒鹿郡那几场白将军筹划着给那帮新瓜蛋子见血的时候,咱刚好选中压阵,他们打不过了,咱们那帮老弟兄在上,几场仗打下来拢共二十来人是有的。”

    老刘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两声。

    “他娘的,这趟出征的时候可是定下了,一颗普通齐军的人头七两银子,这一百四十两加上其他军功林林种种算下来怕得有个二三百两银子,回了凉州置办个大宅子,在娶上几门婆姨还有剩下的。”

    一旁的老兵抽了两口旱烟玩笑道。

    “瞧你这点出息,咱儿子都是半大小子了,还娶劳什子的小妾,老子这条命还的留着给自家娃娃搏个大好前程,可不能糟蹋在女人肚皮上。”

    “你说这帮没卵子的玩意,要不是不投降,战场上堂堂正正我在杀上个四五十人凑够一百人,能当个啥官?”

    “换个校尉估摸着是没啥问题了,可这事也就想想毕竟人家都投降了,杀俘不详,何况二十万人天底下又有谁担得起这个骂名?”

    老刘突兀的叹了一口气。

    “是这个理儿。”

    目光落到了大营外的秃鹫,老刘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弯腰捡起一块石子。

    “砰……”

    石子撞到枯木的枝丫上,原本正在漫不经心打理着淡褐黑色羽簇的秃鹫群陡然间被惊起,霎时间无数的秃鹫拍打着翅膀从枯木上飞走投下无数的黑影,枯木也露出原本的颜色,枝丫上恍惚之间出现了一点绿色,可已经被长时间停歇的上面的秃鹫群压的焉巴巴的

    原来齐军大营外的枯木上已经停歇满数不清的秃鹫,它们并没有离去,它们很有耐心,传说中这种怪鸟甚至能够静静地等着濒死的猎物慢慢倒地,等数天乃至于十余日的功夫,眼下它们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显然还远远没有到达它们耐心的极限,何况再不济也就腐肉垫吧垫吧肚子。

    “老子不喜欢这玩意。”

    “虽然很多时候战场没这玩意吃掉尸体容易爆发瘟疫,可每次瞅着它磕碜的模样就莫名的觉得心烦。”

    老刘拍了拍手望着从新落回枯木上的秃鹫群,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唉……”

    “咱也不喜欢,这玩意闹心。”

    老卒深吸了一口旱烟,浓郁的烟雾压入肺部,闭上眼烟雾从鼻孔中呼出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老刘……”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齐军大营中响起,老卒默默地将手中夹着的半截烟卷熄灭,踹了身旁的老刘一脚,身板挺得笔直,眼睛的余光却落到了,营外校场那个白衣黑甲的少年身上目光中的情绪很复杂,有疑惑,有哀怨,可更多还是敬佩。

    “引一营人马,出阳谷关入拒鹿郡!”

    白起望着身旁的诸元奎开口道。

    “计划有变?”

    “不等着齐国那帮子人送来赎金了?”

    诸元奎诧异的开口道,几日前当着二十万齐国降兵的面派往齐国的使臣已经出发了,算算时日这两日应该已经到了永安城的地界,同样这也是大营中兵卒安分的一个元素,毕竟马上就能活着回去了,也没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乱子,就算有,也会被那些个想回家的收拾安份。

    “诸总兵又忘了之前所说?”

    白起右手搭在腰间的铁剑上轻声道。

    “去吧,通知下去即可。”

    “末将,领命!”

    诸元奎单膝跪地,转身时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滴落。

    “等等!”

    冷冽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将军有何事吩咐!”

    “通知次所,将今日的粥提前熬上。”

    “将军的意思是……”

    “阳谷关距离此地还有几十里路,本将不希望在路上见到一具战俘的尸体。”

    “几日前的突围死的人太少了些。”

    “这大营人太多了免得出了乱子。”

    白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冽。

    “末将,省得。”

    诸元奎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后躬身道。

    这赎金,大乾要,

    这兵卒,大乾杀!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如今诸元奎方才体会到这句话真正的含义,这二十万兵卒在白起眼中恐怕已经打上了死亡的标签。

    “出营!”

    “出营!”

    “甲子营战俘速速出营!”

    凉州兵卒的吆喝声在甲子营的外边响起。

    营区之中,

    无数瘫软在地的齐国兵卒闻声抬头,看着在营区中穿行的红衣黑甲的兵卒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可眼中还是升起了一丝希望,终于可以出营了,晾了这么多天总算来人了。

    五天了,每天一顿稀粥,

    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细细看去营区上万人俱是有气无力的模样,可还是挣扎着起身往校场涌去。

    “你这瓜娃子,瞅啥呢!”

    身后一个齐兵老卒一巴掌拍到了一个模样年轻的新兵的后脑勺上。

    “叔,国君的赎金到了?”

    “我们可以回去了?”

    “也不知道家中老娘这些日子过得可好,这趟出征的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本想着回家事能挣够了银子,替她看病,这趟估摸着……”

    年轻的兵卒仰头望着营区穿行的凉州兵卒,目光落到了腰间明晃晃的刀兵上,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吐沫,本以为是打顺风仗没成想敌人确是如狼似虎……

    “自己做的事,这也怪不得别人。”

    身后见惯生死的老卒长叹一口气。

    说到底也是自己齐人骨头贱,

    就好比乾国是个美人,如今家里遭了灾便是门也没来得及修缮隔着老远就能看见白花花的身子,

    碰巧让家门外的邻居“齐国”瞅见了,眼馋人家身子。

    又怕出了乱子,便叫上了隔壁的“魏国”一起去祸害那美人,可谁承想,胯裆里的那玩意刚刚掏出来,还没来得及干正事让人家拿剪子,咔嚓一刀给剪断咯……

    你说这事怨不怨得人家?

    “瓜娃子,头埋低点!”

    齐军老卒低喝一声。

    “叔……”

    “咱这趟真能全须全尾的回去?”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

    老卒把年轻兵卒的身子拉到了自己身后。

    半个时辰后,

    校场上,

    上万齐军兵卒聚拢起来,校场的正中上百口大锅翻滚着,阵阵诱人的稻米香气飘出,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吃!”

    “吃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今个白将军开恩,让你们吃顿黏糊的!”

    大锅前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大喝出声,锅盖揭开锅中粘稠的米粒让校场上的齐军俘虏看直了眼。

    “好好看着!”

    那汉子随手将筷子插下,粘稠的米粥堆积着筷子直挺挺的立着。

    “给我一碗!”

    “给我一碗!”

    ……

    “他娘的,五天了,终于吃着口黏糊的。”

    老卒也顾不得烫嘴,扬起碗便往嘴里倒去,喝到最后瞅着碗底的米粒,舌头伸出,巴掌糊着碗底转了一个圈,看看舔的干干净净的碗底这才满意的放下。

    “叔,往日都是稀得能看见碗底的粥水,怎么今个吃这个,我听说牢里的犯人上路前都会吃上一顿好的,咱们不会……”

    年轻的兵卒端着碗身子蜷缩在墙角下惊恐的目光在那些冷冽的凉州兵卒身上流转,硬是没敢往嘴里送。

    “你这瓜娃子!”

    “若今日有鱼有肉咱还真不喊吃,可这一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估摸着回朝阳郡有个百八十里地,吃不饱哪有力气回去,这粥不说吃得多饱,好歹也能让咱们动弹起来,也给他们省点力气。”

    “你放心大胆的喝!”

    老卒叼起一根狗尾巴草下意识的剔了剔牙,最后想起什么,苦笑一声把手中的草根丢了出去。

    “吃好了,就上路吧。”

    “敢问将军这趟去往何地?”

    “朝阳郡!”

    那汉子沉声道。

    “将军此话当真?”

    问话的兵卒面带喜色。

    “他奶奶的,还能骗你们不成?”

    “你们齐国的使臣快到朝阳了,我们白将军嫌你们浪费粮食了,早点送走了好,免得整日待在军营中白吃白喝的。”

    “你们甲子营是第一批,后边的弟兄也快了。”

    那汉子大笑着骂骂咧咧道,转身时面色确是阴沉下来,粗粝的手指缓缓的在磨厮着刀柄,当目光落到校场正中的少年身上时神情变得坚毅下来。

    “谢过将军。”

    “咱们就不浪费贵军的粮食了,回家吃自个的。”

    “待会绑绳子的时候自觉点,路上别耍什么花样,明个天明就能到朝阳郡了,别把自己的命给折腾丢了。”

    “嘿嘿……”

    “小的省得,都是为了周全。”

    “绑着我们心里也安生些。”

    老兵油子也没多想搓了搓手玩笑道。

    ……

    “寅时了,出发吧。”

    白起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色出声道。

    右手扬起,

    场中的凉州兵卒翻身上马,

    郡兵穿行在场中为战俘手腕绑上绳索。

    ……

    从天上往下看去,

    上万人脚步踉跄的正在赶路,身后数千骑着高头大马的凉州兵卒守卫在四周,就像是在驱赶着羊群的豺狼虎豹。

    沉默,

    沉默,

    是死一般的沉默,

    已经赶路了三个时辰,步行的齐军俘虏已经精疲力尽,腹中那点稠粥已经耗尽,有气无力的往前赶着路,就像是行尸走肉,不过也不太贴切,比起麻木的行尸走肉而言,他们的眼中多了一点东西,那叫希望,因为他们以为他们可以活着。

    “叔,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年轻的兵卒抬头望着四周的环境莫名的觉着有些熟悉。

    “叔,这不是去阳谷关的路吗?”

    年轻兵卒望着四周呐呐的开口道。

    “闭嘴!”

    老卒看着年轻兵卒惊恐的面容咬牙低声喝道。

    “你小子不要命了!”

    “挑着寅时出营,四周骑兵环绕加上天色昏暗,看不清方向!”

    “可如今都走到这地界上了才看出来,你还嚷嚷想死啊!”

    “叔,这……”

    “狗蛋听叔说,这趟估摸着是出事了!”

    “回朝阳是不太可能了,多半是送去乾国境内做劳力修桥铺路,不过也比丢了性命强!”

    老卒望着远处的凉州兵卒长叹了一口气。

    “逃是逃不出去了,叔这年纪估摸着也撑不到回去的时候,不过狗蛋你还年轻,若是往后的日子有机会能够回到老家,记得给你王婶说一声叔对不起她没让她过过几天安生日子,苦了她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

    “叔是说有可能,记得把叔的尸体带回南边,人就讲究个叶落归根……”

    “叔……”

    “别说了,记得待会路上安份点跟着叔!”

    “叔便是舍了这条老命,也护你这一路。”

    ……

    阳谷关下,

    借着月光依稀可见斑驳的城墙,

    远处齐军兵卒仰头呐呐的看着,

    “怎么是又回阳谷关了?”

    “不是说好的朝阳郡吗?”

    当阳谷关的轮廓映入眼帘时齐军俘虏中瞬间炸开了祸,熙熙攘攘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将军呢?”

    “快让你们将军出来,他娘的,诓老子?”

    人群中有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喝出声,话音落下时更是群情激奋,无数手缚绳索的俘虏拥挤着往马匹上撞去。

    “肃静!”

    红衣黑甲的凉州兵卒分开一道缺口,

    身穿白衣黑甲的少年缓缓策马而上,

    没有说话,

    比刀身还要清冷的目光在齐军俘虏的脸上扫过,

    手轻轻扬起,

    数千凉州兵卒抽出腰间的长刀,

    “大声喧哗者,斩!”

    “停歇不前者,斩!”

    少年人清冷的嗓音传入耳中,原本暴动的兵卒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子凉气窜去脑壳。

    “走是死,不走也是死,小爷和你拼了!”

    人群中有人暴喝出声,袖口藏着的瓦片已经隔断了绳索,身子猛然扑出往白起而去,迅捷,利落,这是齐国军中藏着的好手,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砰……”

    这是尸体落地的声音,

    悍勇的亲兵收刀入鞘,

    细细看去地上的尸体被拦腰切开,

    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可人还没有死去,上半身的半截身子挣扎着,手指在地上抓扯着,五官已经疼得扭曲。

    传说中古代有一种刑法名为腰斩,

    人拦腰斩断,上半身放于油纸上,血液不得流,内脏不得露,风雨不得淋,人最多可活半日,最后活活疼死在上边。

    “继续行进!”

    白起策马离去,清冷的嗓音在场中响起。

    伴随着马蹄声和收刀入鞘的声响人群缓缓的离去。

    地上的半截人身已经拖出了很远的距离,爬过的地面血红一片,肠子流了一地。

    不知何时,那人头顶落下了一片阴影,

    仰头时一只模样甚是丑陋的怪鸟正盯着自己。

    ……

    阳谷关外,

    十余里处有一深谷,

    麻木的兵卒望着阴深深的谷口止步不前,

    “入谷!”

    白起轻声道,

    身后的凉州兵卒再度长刀出鞘。

    齐军战俘推搡着绝望的走进山谷,他们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看着明晃晃的刀兵,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叔,这是去乾国的路吗?”

    阴森森的山谷中有略带稚嫩的声音响起,

    “狗蛋……”

    老卒的手刚刚搭在年轻兵卒的肩上,

    头顶便传来一阵轰鸣,

    无数的滚石从谷顶上落下,

    后者惊骇欲绝呆愣在原地,后者余光扫到一个崖壁下的凹口,猛然拉着那呆愣的兵卒往那狂奔而去,可崖壁凹口只容得下一人,老卒惨然一笑,扑倒在外面。

    片刻后哀嚎声不绝于耳,

    一盏茶后只剩下惨绝人寰的呻吟,

    山谷上方无数的怪鸟盘旋着下落,怪鸟凄厉的叫声配上兵卒的呻吟如同万千鬼魂在你耳边如泣如诉带着九幽深处的冰冷和绝望,最后化为一片死寂,在无半点声响传出。

    “禀将军,谷中已无人生还!”

    话音还未落下,

    谷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十几个火把丢入谷中,

    有风吹来忽明忽暗的火光中,

    只见一个衣履阑珊的兵卒背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踏过碎石脚步踉跄的往山谷外走来,看不清面容,可单单是那单薄的身影便透着悲伤绝望到了极致的麻木。

    走近了,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此刻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身旁的亲兵抽刀出鞘,

    面对明晃晃的刀兵那人视作无物,

    只是一步步往南边走着,

    因为他背上那个人只是想要葬在南边,

    有血渍从尸体上浸出,那人的后背的衣衫已经被血液浸透,每一步落下衣角的血液便狠狠地滴落,在地面溅开,又很快的被干瘠的土地吸收只余下暗红色的血渍。

    刀已经挥出,

    白起扬起手,

    那刀距离那人的脖颈不到一寸的距离停住了,

    擦肩而过时,

    风扬起了他枯黄脏乱的头发,

    露出了一张几位年轻的面孔,

    场中众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靴底踏地和黄沙碎石接触的传来的磨厮声,血液滴落极其细微的声响,衣角被风带起的呼呼声,声声入耳。

    不知过了多久,

    那人已经又出了近百丈的距离,

    “砰……”

    那人到地了,

    年轻的面容仰头望着天,

    那人眼皮想要睁开确是已经无力,最后缓慢的合拢,无边无际的黑暗袭来,头颅无力的垂在地面。

    “白将军,末将……”

    先前出声的校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白衣黑甲的少年神情冰冷,可眸子确是落到了那具倒地的年轻尸体上久久没有移开。

    “齐军大营中还有多少人?”

    “十九万一千三百余……”

    “嗯!”

    “按原定章程继续。”

    少年的收回了目光声调没有依旧半分起伏。

    “齐军年岁不过十二者,余在营中!”

    当校尉翻身上马时,

    背后有少年郎冷冽的嗓音传来,也不知为何莫名的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长舒了一口气,校尉一夹马腹往上党方向奔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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