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装满了事,可十一点,王劫还是准时带着大家出现在了粤菜小馆。

    对他来说,每一个对他充满善意的人,都值得深交。不管他是一个街头小贩,还是一个普通保安,或是一个厨子,身份和职业代表不了任何东西。

    粤菜小馆今天一改平时的静谧色调,张灯结彩,热闹不凡。

    王劫一出现,店老板就乐颠颠迎了上来,一笑道:“王先生,没想到您还真来了,谢谢,谢谢!”

    王劫道:“您客气了,平时都是您照顾我,今儿来给你杜添个喜气不是应该的嘛!”

    说着,张大彪拿出一个大红包塞了过去。

    “杜老板,我哥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店老板坚决不收,毕竟这几年他从王劫这可学到了不少的技巧,因为年纪的缘故,虽无师徒之名,但是有师徒之实,怎么好意思还收王劫的钱呢!不过,一听不收红包,王劫板着脸转身就走。店老板慌了,赶紧把钱收了。王劫这才一笑道:“这才对嘛,否则,下回我就不来吃了……”

    老杜挠挠头,憨厚道:“那就赶紧入席,还是老位子,我亲自给你这桌操持。”

    “免了吧!”王劫笑道:“今儿是你这大日子,那雅座还是留给上宾,我们都是老熟人,随便坐坐就好了。”

    说着,王劫走到靠门口的一张边角桌子坐了下来。

    店老板有些于心不忍,赶紧让伙计将最好的茶奉了上来。王劫几个人喝着茶,吃着点心,悠闲地聊着天。

    按照云城的风俗习惯,凡是各种大事的筵席,都是十一点五十八分准时开席,而开席之前,作为主人还要即兴说段祝福词。

    眼看要开席了,在主持人的几番邀请下,不善言辞的老杜才登上了台,朝满满一屋子客人拱了拱手。

    “各位来宾,粤菜小馆,十岁了,全凭在座的各位鼎力支持,我老杜不善言谈,一切都在酒里,希望大家吃好喝好……”

    正在这时候,啪的一声,店门被重重的推开了,十多个男男女女走了进来。

    “客人还没到齐,就要开席啊?老二,你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店里的所有人都被这是几个人吸引了,不仅仅是他们的大嗓门和嘻嘻哈哈的做派,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打扮。不管男女,全是一身黑衣裳,胸前还带着白花,丧气极了。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和店老板提醒差不多的黑胖子,胡子拉碴,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子。

    “这是干嘛啊?人家店庆,怎么都这身打扮。”

    “这看不出来吗?肯定是闹场子的啊!”

    “真缺德,怎么会有这种人!”

    王劫皱了皱眉头,朝一旁的一个服务员勾了勾手,低声问道:“这人谁啊?”

    店里的服务员都认识王劫,便低声道:“王先生,这伙人就是对面那间粤广府酒楼的,刚才说话那个,是我们老板的大哥。”

    “大哥?你们老板还混黑社会啊!”老昝嬉皮笑脸道。

    “不是那个大哥,是亲大哥!”服务员低声介绍道:“我们老板叫杜粤生,这个人叫杜粤平,亲哥俩。这两家店面是老爷子留下来的,一人一间,原本对面是做的宾馆买卖,可老板他哥看见我们这生意不错,就也做了饭馆。为了压这边一头,又把旁边的店盘下来了,搞成了大酒店,叫粤广府。可惜啊,厨子不行,生意不好……后来,他又想这入股我们老板的店,说他投资,我们老板给他经营。可我们老板不肯,这哥俩就闹掰了。前两天,他来我们这吃了顿饭,还带了条狗,结果饭没吃完,狗就死了,他就说是我们老板毒死了他的狗。”

    “呵呵!”昝喜川冷笑一声道:“自古都是如此,兄弟阖墙暗神伤,煮豆萁相煎为哪桩,若是掺杂金钱事,兄弟斗成活阎王。这典型的,就是欲壑难平,妒心作祟。”

    “谁说不是呢!”服务员无语道:“狗死了之后,老板大哥就让我们老板赔偿他,说这条狗当儿子养的,要么五百万了事,要么就用这店入股抵账,否则没完。”

    “老杜这就认了?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张大彪愤愤不平问道。

    “我们老板平时都让着他,可这店是他的心血,肯定不能让,于是就报警了。后来闹大了,还解剖了,结果狗是吃耗子药毒死的,和我们店没有关系。但是他们不依不饶,这不,今天又来闹事来了!”

    昝喜川摇摇头,看着王劫吊了吊嗓门,低声戏腔唱道:“当年铁马游沙漠,万里归来会二龙。秦皇二子空守信,汉家兄弟不相容。只知奉玺传三让,岂料游魂隔九重。天上武皇亦洒泪,世间骨肉哪相逢?”

    “行了,别唱了!”王劫脸色奇差,不禁有些触动。

    此情此景何不像是当年王家围墙之内的斗争呢,即便是到了今天,自己的亲伯父,还要致自己于死地。老昝的唱腔,其实就是在感慨自己。

    “大哥,有什么事,咱们私下里说,今天这么多客人,你穿成这样,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店老板眉心紧锁,走到那黑胖子跟前,低声道:“关于你要入股的事,我想了想,都是亲兄弟,也不是不可能,你给我一点时间。”

    这个叫杜粤平的人哈哈一笑道:“老二,看你说的,当哥哥的还能逼你不成?我今天来啊,就是随份子来了。老爸那么器重你,把这风水好的店给了你,你得给他长脸啊!老婆,儿媳妇,来呀,上礼金!”

    一声令下,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还有一个三十多岁一脸横肉的女人双双冷冷一笑,从包里拿出大把大把的钱就往空中抛。

    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劣质油墨的气息,因为这些红红绿绿的不是钞票,而是各种各样的鬼票子。

    “呀,怎么是纸钱啊!”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这就是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净干缺德事!”

    纸钱纷纷落地,在场的客人无不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躲到了一边,谁也不想沾染这个晦气,纷纷低声骂着。

    老杜满脸铁青,眼圈微红,咬牙道:“大哥,非要把事情做绝吗?咱们可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啊!”

    “老二,你不高兴啦,怎么会呢?前两天你毒死我狗的时候,你不是理直气壮的吗?这钱你不喜欢啊!”杜粤平大吼一声:“当爹的不公平,那我自己讨公平,凭什么你发财,我喝西北风?你们听着,我弟弟店面十周年庆典,我高兴!继续给我撒钱,祝他生意红火,广亨昌盛,呵呵!”

    两个女人一边撒着鬼票子,一边呜呜咽咽凄凄惨惨地喊着:“笨笨,你死的冤啊,我们给你送钱来了,你收钱啊,在那边买点上好的骨头吃……”

    “大嫂,你过分了!”店老板情绪激动,直勾勾就朝那老女人奔了过去。

    谁知道那女人直接一屁股坐上了桌子,一边摔着盘子,一边哼声道:“杜粤生,你平时不是好比划那把菜刀吗?来呀,你来砍我啊,你不砍我,我就把你的店砸了……”

    店老板真急了,怒吼着抡起了拳头。

    可谁都知道,这是这老女人的伎俩,就等着他出手呢。

    老杜的媳妇赶紧从后台冲了上来,一把拦在了老杜的前面,朝那老女人道:“大嫂,你这是干嘛啊,他发火是真要打人的,你赶紧走吧,这店,大不了让你们入股还不行吗?或者,咱们换,你们过来,我们过去……”

    “什么?换?凭什么?那我家笨笨岂不是白死了!你想得美!”老女人大吼大叫着就要抓老杜媳妇的头发。

    老杜媳妇一挣,只听啪的一声,那老女人手上的一个玉镯子掉在了地上,直接摔成了几段。

    “哎呦呦,不得了了,我的玻璃种帝王绿啊,你赔,你赔我镯子,五百万呢,你不赔我死给你看……”

    这女人一边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边朝自己的十几个丧服人喊道:“还看着干嘛?为笨笨报仇啊,给我砸……”

    一群人呼啦一下子蜂拥而上,眼看着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关键时刻,只听啪的一声,大厅中间一张木桌直接被拍碎了。

    “谁敢再砸一个碗一个盘子试试!”张大彪脚踏板凳怒吼道:“老子让他的后脑勺跟这桌子一样,碎成八瓣。”

    一下子,所有人被镇住了。

    可那女人却躺在地上依旧滚来滚去,口里喊着不想活了,不赔偿五百万就誓不罢休……

    王劫冷着面孔,走上前,阴森森道:“想死啊,来,给你几样东西,你自己选!”

    哗啦一声,菜刀、尖刀、剪子、绳子、酒精还有一包老鼠药被扔在了地上,就在这老女人面前。

    “选吧,上吊吃药自焚抹脖子,怎么爽怎么来?敢吗?要是不敢,就特麽给我站起来,像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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